李舒留下,与季夫人好一通抱怨婆家,季夫人心疼道:“当初就叫你不要嫁,你自己非要朝火坑里跳。”
李舒闻言又扭捏起来,道:“官人待我还是好的。”
季夫人道:“他哪里好了,我怎么没瞧出来,家中贫穷,害得娘子顿顿吃青菜,面黄肌瘦,这也叫好?”
李舒不答,只红着脸不作声。季夫人是过来人,瞧出些端倪,便不问了,只道:“你手里又不是没钱,怎么不拿些出来吃顿好的?”
李舒道:“我才不愿贴嫁妆钱养家,博来贤惠虚名,到头来苦的却是自己。”
季夫人大悦,连称:“这才是我女儿。”又道:“待得女婿获官,就好了。”
李舒点头,正要接话,有丫头进来报:“有位张家奶娘,称小少爷哭闹着要上街耍,来问大娘准不准行。”
季夫人大为惊讶,问道:“张家哪里来的小少爷?”
李舒回道:“是官人在外的人儿生的,方才哭闹,奶娘抱到外面顽去了,因此娘不曾见着。”说完命人将张浚明抱进来拜见外祖母。
季夫人可不是好糊弄的人,当即脸色就沉下来,怒道:“嫡子未生,庶子就抱回家来了?他们张家,到底有无将我们李家放在眼里?”
奶娘已把张浚明抱了进来,他见到李舒,刚刚止住哭,被季夫人这一吼,又放声哭闹起来。李舒忙命奶娘将他抱出去,劝慰季夫人道:“不过是个庶子,值甚么,照样要管我叫娘。”
季夫人瞧张浚明年岁,再一算李舒出嫁的时间,问道:“这孩子怀在你们成亲前?”
他们成亲前,可还没出孝,李舒心惊,忙矢口否认,道:“是我进门后才怀的,她娘是个烟花女子,官人瞧不上,因此没领进门,只把儿子抱回来了。”
这说辞仍旧让季夫人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但李舒不在乎,她再气再急又有甚么用,只得骂了几句“不争气”,挥手叫她下去。
李舒走出门来,已是惊出一声冷汗,叫风一吹,凉飕飕的,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甄婶怕她得伤寒,忙护着她回房,又命人煎姜汤来与她喝。李舒深知自家娘亲性格,晓得她定会向李简夫告状,忙命甄婶去唤张伯临回来。
张伯临此时正与李简夫交谈,怎好半路唤回,甄婶想了想,叫来个小丫头,耳语几句。那小丫头便走进厅去,向李简夫道:“老爷,大娘身子不爽利,打了好几个喷嚏了。”
李简夫最是疼爱李舒,一听说她病了,忙命人去请郎中,又催张伯临赶紧去瞧瞧。张伯临也是着急,忙忙出厅来,见甄婶候在外头,忙问:“大少夫人怎地了?”
甄婶只摇头,领着他到李舒昔日闺房,道:“大少夫人有话与大少爷讲。”说完便朝门口守了。张伯临见她亲自守门,料得有要紧事,赶忙进屋,问李舒道:“娘子,可是岳母见着浚明了?”
李舒瞪他一眼,道:“你也晓得?”
张伯临听得真是此事,急道:“岳母怎么说?”
李舒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张伯临不好说那都是方氏骗他才酿成的祸,只道:“我已悔了,只可惜世上没得后悔药吃。”
女人大多时候,不是要求甚么结果,一个认错便已足够,李舒听了这话,立时气就消了大半,道:“我娘瞧出浚明年岁不对,叫我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但她定会把此事告诉我爹,咱们且先想个对策出来。”
张伯临想了想,道:“能有甚么对策,只好一概抵死不认。”
李舒一想,也只能如此,便与他把口供对好,免得到时露了马脚。张伯临见李舒肯为了自己,欺骗自家父母,心下十分感动,搂她在怀里抱了好一会儿。二人正搂抱着,甄婶在外禀道:“大少爷,大少夫人,二少爷来了。”
张伯临开门一看,除了张仲微,后面还有郎中,他便走出门来,让郎中进去,再搂了张仲微的肩膀走到一处假山下,问道:“还是那件事?”
张仲微苦恼道:“你走后,李太守又问我愿不愿意,我欲应下,爹却直冲我使眼色,叫我好生为难。”
张伯临问道:“那你到底应下没有?”
张仲微摇头道:“李太守虽于我有恩,但到底孝道最大,我哪敢不听爹的。”
这话也在理,张伯临便又问:“那你可曾问过伯父,他到底是甚么打算?”
张仲微朝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我爹的意思是,两派相争未决,还是暂时中立观望的好。”
其实张伯临也是这样想的,不禁羡慕道:“你比我命好,不像我,娶了李家女,就只能听李太守的话了。”
张仲微捣了他一拳,笑道:“难不成你悔了?”
张伯临就笑了,大大方方道:“不悔。”
两兄弟笑着互搂肩膀拍了拍,各自回房。
张仲微见到林依,道:“大嫂似是病了,你待会儿过去探望探望。”
林依奇道:“方才还是好好的,怎一会儿功夫就病了?”
青苗早已去探过消息,道:“不过是吹了风,打了几个喷嚏而已,不知为何闹出这样大动静。”
李舒虽为富家女,却不是娇气之人,这般小题大做定有缘由,因此林依吩咐青苗道:“不可将你的猜测四处乱讲。”说完带了她,去问候李舒病情。
她进门时,李舒已躺在床上,季夫人在旁握着她的手,满眼泪光,林依吓了一跳,忙问:“大嫂怎么了?”
季夫人喜气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