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算得上整齐,虽有磨破发旧的地方,却不至落人眼,也像是朴实平民人家出来的。他身边的小姑娘,叫任豪一看,却耸然一惊,这小脸蛋同张素儿小时候长得十分相像,一样的上挑眼,薄薄的樱唇,怯生生的样子。
任豪深吸一口气,叫他坐下说话,又压着怒气问道:“你有何证据?”
那汉子低头,有些无措道:“有礼书为证,迎亲书都在娘子手里……”说着把手上皱巴巴黄哈哈的纸交给了任豪,上头都是些迎亲用的物品,还有夫妻俩的名字。
任豪只觉荒谬,张素儿说她等了自己十多年,难不成……是假的?
看任豪愣怔的样子,他身边器重的心腹管事瞧不下去了,对那汉子问道:“是谁告诉你平遥此地的?你怎么找上门来的,且从实招来!”
那汉子被问得慌忙,怕的头都要钻地里去了,磕磕绊绊答道:“是娘子的大嫂子,她告诉俺,俺娘子出去这么久,不是回娘家养病去了,而是另嫁了人的……”
管事冷道:“养病怎么要回娘家!她回了娘家你一次不曾找过她么?!她若从此不回去,此事又何解!”
那汉子道:“娘子娘家离的远,隔了一个州嫁了俺的。她生完闺女又流了个孩子,眼看身子是不成了。后头村里来了神婆,那神婆看了娘子的病才说,要俺娘子回到娘家,拿家乡水土养着,也许能养活。俺家务农,没得时间赶路瞧她,只能数着日子等她回来……俺为了她卖了牛,给她打银簪子,没想到娘子她………”说着双目赤红,老实巴交的脸垂下去。
任豪早就坐在上首,说不出话来了。平遥人皆说,他任豪是儒商,讲道理讲义气。而如今这事,他却成了罪魁祸首。
外头有人道:“张姨娘求见。”
任豪闭眼道:“叫她进来,我要细细问话。”
待张素儿婷婷袅袅进门,柔弱的跪在地上哭泣,任豪却不看她,只对着汉子问道:“那你是如何找上平遥的?我们这地离你家,更是远。”
汉子抓抓头发道:“是长安那块,任家人给俺的盘缠,叫俺来寻俺娘子。”
说话间,汉子身边的小女孩,见了张素儿瘪瘪嘴,呜呜的哭出了声,却只咬着手指不敢上前。
张姨娘见到小姑娘,身子微微僵硬起来,又磕头道:“老爷,我……我不知道这些事,我是真没嫁过人,求老爷明断啊!”
任豪冷笑,拿两根手指捻了婚书,扔到地上道:“你自己瞧!是不是有这样的事!瞧清楚再回话!去啊!”
张素儿抖着唇,柔弱哀伤道:“老爷,您是不信素儿么?这事儿素儿可以解释。本来要嫁他的人,是素儿不错。只素儿抵死不从,家里人只能用素儿的妹妹来嫁他。只是聘礼已出,妹妹只能顶着素儿的名字嫁人……这孩子是他与我妹妹的,也算是素儿的小外甥女……可真不是素儿亲生。”
张素儿又回头,用哀求可怜的眼神看着汉子:“求你,放过我罢,我们本就井水不犯河水,我不知你是受了谁的指使,可我真不曾与你……”
汉子见她可怜,不由心下一颤,可却仍旧低了头道:“老爷,俺还有证据……素儿左臀上,有米粒儿大小的红痣,还有她大腿根儿的地方,有个伤疤。”
这么私密的地方,这汉子都能精准说出来,说明他们关系确实亲密过。任豪转头看向张素儿。她的眼神有些躲闪,颤抖着饱满的胸脯不说话。
不管怎样,张氏的确骗了他。
任豪胸口发蒙,有些喘不过气儿来。一双眼睛看不清周围,强撑着上前,对着张氏柔腻的脸狠狠甩下一个巴掌,整个人轰然倒下。
作者有话要说: 庄稼汉老实的笑,看着张氏咧嘴:娘子,你就从了俺,跟俺回去吧?
张氏惊恐呜咽:…………
作者:所以庄稼汉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第39章第三十九章
第二日,任丰年去正院服侍自家娘亲用早膳时,才得知,张姨娘被任豪送回长安了。
任丰年其实并不明白爹爹为何这么做,因为再丑的家事也不该就这么敞开了给人看罢?让长安的亲眷怎么想?
路氏笑笑摸摸头,也没有多说话。
任豪以为,送那庄稼汉子来平遥的人,是任家嫡母。这位嫡母先送了张氏来与任豪,等他们处了一段时间,又寻人来戳穿张氏。不得不说,这样的做法,却是让任豪难受至极,活像吃了世上最腌臜的食物。
任豪年少时候,没少被这位主母明里暗里磋磨过,也深知她心眼小到睚眦必报的习性。如今他算是功成名就,有金银无数,娶了官家妻子,更打算买个官职充门面,比他那个嫡弟不知好过多少。
这位嫡母大约是嫉妒心作祟,才把不知廉耻的破鞋给他当小妾呢,可叹他还把张氏当个宝贝,没想到她这肚子竟是生过一次,又早流过孩子的!难怪,难怪!之前流产的事情也说得通了。
任豪难得想起被他挪出去的罗氏来,只叫人把罗氏带回院子,还作原来待遇,并赏了许多绸缎金银来。罗氏心里是感激的,她觉得路氏待她真的不错,还能想着拉她一把的,大约也没别人了,而任豪从没拿她放在心里过。她捂着眼睑,跪坐在蒲团上,任由泪水从指缝间穿过。哭完了,擦干眼泪,去了路氏的前院。
青杳端着药碗穿过堂屋,心里头对自家主母更敬重了。
路氏从头到尾就没怎么出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