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封九对着南翼眨巴眨巴眼睛,回头问元子墨:“你都听到了,作何感想?”
少年人闻声缓缓睁开双眼,他盯着头顶的床帐,像是盯住了仇人一样,仿佛含着血泪,他沉默良久,轻生反问道:“我有什么错?”他踉跄着支起身子,目光悲怆地看着南翼:“律法不曾给我公道,害我亲人惨死,天道不曾给我公道,让我的仇人风光荣华,那我便自己寻一个公道,有什么错?即便有,错的也该是苍天不是我。”
第18章 第 18 章
元子墨醒过来的一瞬间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感,他想,原来我还活着。然后他听到一个声音,把他的过往言简意赅地铺陈开来,令人唏嘘,却也十足冷漠。非是设身处地,哪来的那么多刻骨铭心,旁观者说白了是薄情,他心中天塌地陷般的伤痛在他人眼中也不过是一个可悲可叹的可怜人罢了。
南翼口中的前世今生对他来说未免太过遥远,他资质平平,修为薄弱,看不见前生算不了来世,他看到的是他的小妹单纯善良,他的兄长嫂嫂淳朴热心,他的父母勤劳宽和,元子墨想不明白,为什么前世做下的孽要留待今日要好人来偿,所谓的善恶有报便是如此吗?
“既然是姓罗的有错在先。”封九道:“那么一家换一家,听起来也还算合理,元家剩一根独苗,罗家也留下一线香火,很公平。”
南翼听他这一句混账话先是一愣,然后怒从心头起,险些没一巴掌扇过去,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这才心平气和地问了一句:“这是你真实想法?”
“当然不是。”封九摇头:“我比较主张一人做事一人担,谁做错了事情便谁来负这个代价,和旁人无关。”封九说完,闲闲地打了个哈欠,没骨头似的往桌子上一瘫,道:“不过这事跟我没什么关系,要问罪洗冤那是官府的责任,我就是个一时心软结果被卷入是非的无辜大夫。”
南翼闻言冷哼了一声,对他这个无辜大夫的态度可以说是呼之欲出的嫌弃。
元子墨醒了,封九也相当信守承诺地通知了左兆林前来拿人。左大人这里两天扛着皇帝的怒火头发都愁白了,一听说凶手可以缉拿归案了顿时看见了结案的曙光,屁颠屁颠地带着人来了,还不忘备份小礼物,以感激封九的仗义相助。
封九半点不客气,这头听见左兆林说:“承蒙相助不知如何感谢。”那边就顺水推舟接道:“举手之劳举手之劳,日后常在江湖行走说不准还有麻烦左大人的地方啊实在是不用客气。”成功换得一个人情,真是再精明不过了。
南翼觉得这完全没有必要:“你闭关一次,可能人间已经几十年了。”言下之意便是人类寿数有限,这个人情八成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封九对此很是豁达:“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然后他心情很好地借了客栈的厨房给自己捯饬了一盘香软的桃花糯米糍,和南翼分享的同时还不忘自吹自擂一波:“我觉得想我这样肯为心上人洗手作汤羹的好男人已经不多了。”
南翼顿时觉得手里的糯米糍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很有些烫手。
封九哄道:“不要辜负这上好的糯米啊,再说男人对这心爱的姑娘献殷勤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南翼很好地抓住了重点:“你还跟哪家的姑娘献过殷勤?”
封九:“……”
封公子言辞凿凿:“怎么可能,我像是那种朝秦暮楚勾三搭四的男人吗?”
南翼把盘子里最后一块糯米糍给了十七,拍拍手上的糖粉,道:“我觉得挺像的。”
那边十七啃着糯米糍煞有其事地点头,点完了才想起来问:“什么挺像的?”
封九觉得自己十足委屈。
因为罗北骁一家的惨死,天子震怒,连带着赵景原也被迫安分了好久,以至于等到封九再见到赵景原的时候已经是一旬之后了。
赵景原显然是被憋惨了,出门的架势活像是个散财童子,好酒好菜,美人妙曲,封九瞅着这阵仗,都没敢跟南翼交代他到底是要去干什么。
赵景原两杯黄汤下肚整个人都有点颠三倒四,对着封九大吐苦水:“你说这都是什么事,罗北骁给他儿子擦屁股没擦干净让人找上门来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这不就是城门失火殃及的池鱼吗。”
“呦,罗北骁的额事情这就完了?”封九漫不经心地随口道:“难得听说官员还有效率这么高的。”
赵景原哼了一声:“陛下见天臭着一张脸,谁敢拖啊,不得加急办啊。”然后他想到什么,啧啧摇头道:“不过也没用,按照陛下的意思是要用重刑的,谁知道还没等判决下来,人就已经不行了。”
然后赵景原说着,拖着凳子就往封九那边凑,等凑近了,胳膊往封九脖子上一勾,好奇道:“听说你还救了那个叫什么……什么什么子来着的那个人?”
“元子墨。”封九把醉鬼的胳膊从自个肩上挪开,顺便自夸一句:“是啊,要不是遇见了我,你们连审问的机会都没有。”
赵景原提起元子墨来颇为感慨的样子:“那小子真是个人物啊,当着我皇叔父的面什么都敢说,你是不知道当时的场面。”
赵景原嫌坐着说得不尽兴,索性站了起来,手舞足蹈地给封九比划:“那小子见了皇帝都不跪,就站着,看着我皇叔父,说:‘故意杀人者按律当斩,我该死,为何他姓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