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遇到你的时候,你心中不甘与怨愤我看得分明,执念之深你竟看得开。”南翼沏了杯清茶,有些欣慰:“是你师父教你的吗?”
封九一手支着头,样子有些懒散:“很早便有人和我说过这些,我只是想通了。”
这酒楼人员嘈杂,封九等人来的不算早,楼上雅间早便满了。封九原想等一会,或是干脆拿钱砸出一个雅间来,南翼倒是随性地很,大堂找了个空桌子落座点了菜。
封九瞧着南翼和十七怡然自若的模样,觉得有些头大。
南翼神情虽淡,相貌却是无可指摘。她一袭广袖红衣,是朱雀翎羽所化,不见纺织纹,平顺垂坠,裙摆广袖摇曳如流云,但凡有点眼力,纵然观不出什么料子,也知是一尺千金的名贵品种。
晏城一向繁华,三教九流来来往往,纵使生人常见,但来来往往成千上万,也不一定等遇到一个这等相貌的这等气派的人物。故而南翼等人甫一踏入酒楼大门,便成了众人焦点。
而后南翼又大大方方在大堂落座。
封九瞧着周遭人盯着南翼颇有些惊艳意味的目光,手中折扇有些暴躁地在桌上点了点。
看的人多了,总会有些大胆的。比如二楼雅间的一位小世子。
这小世子名为赵景原,父亲是当今大黎帝王赵先启一母同胞的幼弟,受封颖亲王,颖亲王膝下六女一子,这一子,便是赵景原。
赵景原也不是什么作恶多端之人,不作奸犯科也不欺压百姓,无非就是文不成武不就,日常喜欢听个小曲。他自认不是什么好色之人,听曲赏琴也是发乎情止乎礼,然而他在酒楼瞧见了南翼。赵景原一双眼睛几乎看直了,他觉得从前自己不好女色,实在是庸脂俗粉入不得眼。
可惜南翼一向不在乎他人目光,他盯了半晌也不见美人抬首看他一眼,倒是他身旁的男人,面色不虞地看过来,眼神隐隐带着杀气。
而后美人身边的一个小孩子抬头好奇地看着他,冲他挥挥手。
赵景原一哂,觉得这事颇为有趣,然后折身下楼,径直往美人那一桌走去。
第11章 第 11 章
赵景原这类人,能荒唐到这个年纪的,往往都最是知情识趣的,这让他们永远能将自己的嚣张跋扈给限定在一个能让上位者一笑而过的范围。所以他走下楼,看清了南翼封九二人的做派,便将那点花前月下的小心思拾掇好了粉饰成了欣赏。不仅对着南翼,也向封九散发着善意。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瞧见封九抬手,广袖一拂,露出腰间一枚象征着南华弟子的玉牌。
赵景原彬彬有礼道:“看几位面生,可是少来晏城?”
此言一出,十七顿时停下了啃鸡腿的动作,充满好奇地盯着封九瞧,这样的情境他见过来着。十七回想一下,应当是在南华山脚下的南华镇的时候,有个书生,看上一个商人家的女儿,没等他结结巴巴搭讪两句,就让姑娘的情郎给打了个鼻青脸肿。十七这么一想,索性放下啃了一半的鸡腿,目光火热地看着封九。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封九不仅没有大打出手,甚至连冷言冷语都没有,言谈间充满他乡逢知交的热络:“是啊,久闻晏城繁华,可惜一直无缘一览,今日总算是得尝所愿。”
话不必说得太明白,两人对视一眼,赵景原便从善如流地在桌边空位上坐下了,这边封九已经将斟满了的酒盏搁到了他面前。
南翼很是佩服封九言谈上的能力,他好像天生就知道对面的人最想听的是什么,纵然有时候觉得这个人少些稳重,但南翼不得不承认,封九确实是能帮上很多忙。
比如现在。
封九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聂尧数百年前的毕竟在庙堂,市面上流传的那些个史料言简意赅,实在是翻不出什么来,论起内容翔实,天底下哪有比皇家更详细的史料呢?他会留住赵景原,才不是什么好交友一类的理由,而是他先前来过晏城,认得这位当下备受宠爱的赵小世子。
赵景原不知其中关窍,还在为难得遇到一位如此和他胃口的朋友而兴奋,满口就把查史料的事给包圆了。
这可真是省了大工夫了,南翼难得在封九邀功的眼神中给了他一个赞许的微笑,然后封九就开始得寸进尺,左右赵景原走了,旁人也不认得他,当下就把脸面一扔,晃晃悠悠往南翼那倒:“哎呀,这酒有点上头。”
南翼:“……”
封九端着小二送上来的醒酒茶,整个人显得有点僵硬,然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南翼波澜不惊的神色与十七喜闻乐见的眼神,端起茶盏把醒酒茶一饮而尽,然后颇为感动地瞧着南翼:“我觉得好多了,多谢你的贴心。”
南翼沉默了一瞬,非常淡定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这句谢。
十七叹为观止,他从凳子上跳下了,忽然转身抱住了封九的腿:“你收我为徒吧。”
封九懵在当场:“为什么?”
十七羞羞答答道:“人家喜欢对山山头那窝的二七妹子嘛。”
封九大方地和十七分享经验:“首先这事吧,你情我愿的,得讲究缘分,你看我和你南翼姐姐,那就是命中注定,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呢,当年天底下芸芸众生,偏偏就遇见了我,这就叫命定的缘分。”
十七恍然大悟:“有道理,那天底下那么多只猴,我就喜欢二七,那也是缘分,而且我们名字里都有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