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却令他觉得浑身都痛起来,她是故意的,祝佑杞知道,谌师弈一定是故意的。心里知道师姐恨他是一回事,可当她明晃晃地将这件事摊开在他面前,那又是另一回事了。这一跪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搭在自己脸上。
谌师弈低垂着头,凉薄地弯着嘴角,既然你要来找我的不痛快,那我也不能不礼尚往来一下。
“免礼平身吧。”祝佑杞艰难开口,声音里的苦涩连耿忠都听出来了,紧接着他听见谌师弈口中溢出极低的一声轻笑,满满都是轻蔑的味道。
在祝佑杞几乎摇摇欲坠的身形中,谌师弈缓缓抬起头,薄唇掀起一道讽刺的弧度:“不知皇上亲临王府,有何赐教?”
“朕……”祝佑杞调整了一下声音,“朕听说信王妃要陪信王去战场。”
谌师弈一点也不意外他会知道这个消息,本来这事也瞒不住,于是点了点头:“那又如何?”
这样不敬的问话,令周遭的侍卫宫人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可祝佑杞却笑了,这浑身带刺的模样才像是他的师姐啊。
“我大宁军纪规定的很清楚,军中不可带女人,即使皇叔归为信王,但身为统帅便该遵守军纪,不可破例。”他这话说得非常义正言辞,但只换来谌师弈一声漫不经心的轻笑:“所以,皇上亲临就是为了将我留在京城吧?”
她就这么愣生生地将那不该挑破的窗户纸粗暴撕开,当真是一点也不给祝佑杞面子。
“都退下!”祝佑杞突然厉声吩咐。
眼前的小姑娘桀骜不驯地斜睨着自己,漂亮的眼睛中满是嘲讽。
祝佑杞面色惨淡,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谌师弈时的场景,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骄傲地站在自己面前说,你别害怕,以后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他知道,是自己亲手毁了原本的生活轨迹,可是……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他只是拿回自己应得的。
他本该是皇位的继承人,而师姐身负金凤命格也本该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他将错误的人生拨回正道,何错之有?
谌师弈见他久久不回答,眼中的耐心消磨殆尽,祝佑杞还来不及寻出些冠冕堂皇之言,便听她凉凉的声音又道:“那么,信王妃还能活多久?”
祝佑杞听她这么问,很庆幸方才自己摒退了所有的下人。
“怎么,答不出来?”谌师弈轻轻嗤笑一声,“既然皇上连这个问题都不打算回答,那我们也没什么可谈的,请回吧。”
祝天韵全程没有参与说话,就立在一旁仿佛一个无关者一样看着,直到这时才上前揽住谌师弈自顾自地走开了。神情与谌师弈是如出一辙的倨傲,对他这位九五之尊的皇帝没有半点恭敬之色,甚至毫不掩饰地将“看不起”三个字摆在脸上。
祝佑杞想自己大约是被气晕了头,竟眼睁睁看着两人从自己面前走开。独自伫立了片刻,他也转头就走,站在信王府大门外,冷冷吩咐:“北疆战事吃紧,请信王按照军纪,即刻上路。”
皇叔,你不是要当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痴情种吗?很好,那就让朕看看,究竟是爱能战胜一切,还是至高无上的权力能心想事成。
最终,在禁军的严密看守下,信王当日便独自一人领兵前往北疆。
次日,皇上特别派皇后前往信王府陪信王妃说说话,落在不明所以的人眼中,只觉得这是极大的荣耀,有人猜测这是皇上要重用信王了,也有人觉得皇上这是想将信王妃捏在手里,让前线的信王不敢生出异心。
可是,任这些人众说纷纭,也没人会想到真相是那个不近美色的少年君主对自己亲叔叔的女人抱有那样的心思。
“他让你做什么?告诉我,信王妃还能活几日吗?”卢念云进来时,谌师弈正在练箭,听见她的脚步声,手上弓弦拉满,寒冷箭光擦着卢念云的发丝飞过去。这样突如其来的袭击,卢念云竟没有露出惊恐的神色,反对她包容地笑了笑:“还真生气了?皇上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他会这样做,不是早在你的预料之中吗?还是说,在此之前,你还对他抱有一丝期待?”
“我只是以为他还有救。”
“呵,那你现在是觉得他没救了?”
这两个可能是目前大宁最尊贵的女人旁若无人地说着大宁皇帝的坏话,负责暗中监视的暗卫们通通苦着一张脸,总觉得听到这样对话的自己很可能会被灭口,那么这话到底是上报呢,还是假装没听见呢?
面面相觑后,他们迅速用眼神达成了共识——当然是假装没听见。
“行了,我也不想为难你,你回去吧。”谌师弈收了弓,嗤笑一声,“他是皇帝,他想要做什么,没人拦得住,可想要我原谅他,下辈子吧。”
这样的结果完全在卢念云意料之中,她叹了口气,回宫复命去了。这一次,她大着胆子对祝佑杞说了一句:“臣妾知道皇上可能不爱听,但臣妾想了想,若臣妾是谌姑娘定然也不会原谅。皇上这又何必,真爱一个人,看着她幸福不好吗?何必……”
“我不会放手,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