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这些年一直心心念念盼着大阿哥胤禔长大成人,却也知道济兰的势利----因着讨好和卓的关系,济兰一路扶摇直上,她的阿玛也被康熙委以重任。惠妃虽然出身满洲贵族之家,却也是个气质如兰的女子, 平素绝不肯谄媚于人。见济兰这般虚情假意, 惠妃一时只觉得恶心, 只礼貌性地点点头便把手收了回来。
“堂叔既然被御史弹劾,必定是德行有亏, 是非自有皇上圣裁, 臣妾不敢妄议。”惠妃在妃嫔之中年岁偏长, 因此早有了几分中年气度。今日她穿了一身黑色紫蝶纹烫金锦袍, 一字髻上只插了一只碧色的玛瑙簪子,跪在和卓面前竟像个与世无争的长辈似的。
“惠妃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呀----”和卓原本是想借此机会安慰一下惠妃,好笼络笼络人心,不过现在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她目光一扫,最终落在了如吉身上,“德妃妹妹,快把惠妃姐姐扶起来坐下!”
“惠妃姐姐,起来罢……”如吉走到惠妃身边轻轻扶起她到座位上坐下,二人相视一笑。
“荣妃姐姐,要说有福气,你可算是咱们几个里头最有福气的了----”放弃了惠妃,和卓见荣妃倒是气色颇佳,一时转移话题道,“有儿有女,如今闺女还嫁了好人家,真是羡煞旁人哟!”
“娘娘客气,您的阿哥才是人中龙凤,臣妾等皆望尘莫及。”宫女出身的荣妃的人生哲学一向是知足常乐,没想到自己现在竟成了后妃中唯一一个儿女双全的嫔妃,现在唯有谦虚谨慎,与后宫嫔妃,尤其是和卓和睦相处,方能保住自己得来不易的幸福。
“嗨,他现在不过是个小孩子,能看出什么来?”听到有人夸胤俄,和卓心里自然是欢喜的,但那种自傲得意的神情却被隐藏在一副讪笑自谦的外表下,“他还得向他的哥哥们多多学习才是呢!”闲谈结束又过了一会儿,和卓方才心满意足地叫了散。
“惠妃姐姐方才说的话,应当只是搪塞贵妃娘娘罢?”如吉与惠妃同出了永寿门,惠妃因感念方才如吉搀了自己一把,便请她到自己所居的延禧宫小坐。现在四下并无旁人打扰,心细如发的如吉终于可以无有顾忌地表达出对惠妃的担忧,“其实如吉看得出来,姐姐很担心前朝的异动。”
“唉……贵妃这个人一向倨傲,我又岂能在她面前示弱?”回到自己的地盘,一直紧绷神经的惠妃终于卸下面具,叹了口气向如吉说道,“堂叔被弹劾,我又岂有不慌张的道理呢……说到底,我是不打紧的,怕只怕皇上会因此耽误了大阿哥前途,那我这个做额涅的,可就真的罪过了!”
“大阿哥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又是长子,想来皇上不会迁怒与他的……”看着惠妃这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原本对自己没有亲子有些抑郁的如吉忽然竟有一点庆幸了,像如吉这样无牵无挂,才能真正做到与世无争,一旦有了亲生儿子,即使不为自己打算,也会为了皇子的命运提心吊胆一辈子。
“帝王心海底针,皇上最恨的就是结党营私……万一那御史参堂叔的奏疏里涉及到大阿哥,皇上会怎么处理?”惠妃毕竟比如吉年长,见识过更多康熙朝的大风大浪,回忆往事,她几乎都快要哽咽了,“当初……堂叔力争撤藩,索额图上奏要处死堂叔----现在堂叔被弹劾,那索额图却早已恢复了内大臣的职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啊!”
“皇上不是没有处死明相,反而重用了他老人家么?姐姐您快别再胡思乱想了。”如吉起身在惠妃的身前轻轻蹲下,笑劝道,“如吉相信皇上不会不顾念父子亲情的,您且宽心罢!”
在惠妃抹着眼泪微微点头的一瞬,如吉忽然心生一计。
“额涅,孩儿今日下学时在御花园遇见德妃额涅了,她……她好奇怪哦!”这日胤禛练完射箭功夫才回到承乾宫吃晚膳。扒了几口胭脂米,胤禛忽然抬起头向佟懿儿汇报起了今日见闻。
“怎么奇怪,你不是常常去永和宫向她请安么?”虽然胤禛是佟懿儿的骨肉,也是在佟懿儿身边长大的,但是既然佟懿儿让如吉做了胤禛的“额涅”,就不能让他们太过生疏,因此常教导胤禛要孝顺如吉。
“她今天问了我好多关于大哥的问题,还问我汗阿玛有没有批评他……”胤禛放下银筷,挠了挠后脑勺道,“好端端的,汗阿玛为什么要批评大哥啊----”
“哦……可能是替惠妃额涅问的吧!你惠妃额涅脸皮薄,所以可能就托她问你咯!”熟知历史的佟懿儿即使不听康熙说,也知道康熙二十七年明珠被弹劾的事实,她已经知道如吉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希望借胤禛之口提醒佟懿儿留心康熙对明珠、大阿哥的态度。
“哦……这样啊!”好在胤禛并没有深究下去,听佟懿儿解释完,又拿起筷子专心致志地吃起碗里的菜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夜阑人静,陪着康熙批阅奏折的佟懿儿从自己的书橱上拿了一册《饮水词》随意翻看,正好看到的这篇是最著名的《木兰花拟古绝词柬友》,想当年还没少拿这句诗当过qq签名,但现在读起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