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凤容同秦纮定亲后就改回父姓氏,有了那个极为拗口的新名字,而她的大弟则改姓赫连,这一切都是大赫连氏亲自操持的。大赫连氏认为自己父亲留下的家业太大,凤容一个女孩子操持起来太累,还不如让给阿弟来继承。她只要开开心心嫁人,每年从弟弟手中分些利钱便是。
大赫连氏话虽这么说,还是怕女儿接受不了这种落差,特地送来女儿来京城散心。谢知品着阿娘信件里的意思,心中啧啧称奇两声,这位勿忸于将军也是奴妻有术,跟她祖父有的一比。
无论是勿忸于家,还是赫连家,在京城都没有太近的亲戚,因为凤容来京是住在赫连家在京城的别院里。谢兰因觉得这姑娘人不错,跟女儿又是同岁,肯定有很多共同语言。女儿之前常年待在宫中,这多年下来,连个闺阁密友都没有,拓跋曜再好,到底是小郎君,有些少女心事只能跟密友说。
谢知这些年跟五哥没有断过联系,五哥是个好哥哥,谢知也乐意跟未来的五嫂好好相处。听说赫连凤容快到长安城,她算了算赫连凤容车队的速度,猜她可能赶不及宵禁便入城,便去祖母处说了这件事,再说自己想要别庄接她。
陈留这些年最惦记的就是她亲手养大的阿狼,听说阿狼未婚妻要来,连忙让人准备凤容的房间,“马商在京城的别院哪有家里舒服?还是让她住在公主府好。”
谢知微微笑道:“可是勿忸于姑娘毕竟没跟五哥成亲,我怕她脸皮薄,不敢住在公主府。”
陈留一想也是,毕竟阿狼跟她婚事只是两家商定的,还没正式定亲,人家姑娘恐怕也不愿意没名没分的住在公主府,陈留说:“那你把人接到了,就带回来给我看看。”
“要的,肯定要带人来给您请安。”谢知说。
陈留让阿罗跟跟谢知一起去她的庄园,她已经把谢知当成成年人对待了。谢知达到庄子时,率先拜见王先生。王先生受宠若惊,“仆乃区区一丧家犬,岂敢受贵主大礼。”
谢知笑道:“大家都是一样才来这里的,王先生以后唤我阿菀便是。”
王偃自然知道谢知的乳名是阿菀,他还知道谢知大名和字,心中稍稍欣慰,这名字就是先帝当初给广陵公主娶的名字,“老朽不敢直呼贵人名称,以后老朽叫贵人姑娘便是。”
谢知问:“王先生以后不是我先生吗?难道先生还不能叫徒儿名字?”
王偃嘴颤了颤,“老朽----”
谢知明知故问:“先生不愿意收下我这徒弟?”
“当然不是!”王偃断然拒绝。
“那先生叫我阿菀有何不可?”谢知本来就没有古人那么多等级观念,跟下人她是不可能平等对待,对身边的长辈她尽量是平等对待。
王偃只能受谢知半礼,又喊来孙子王瓒给谢知见礼,王瓒跟谢知同岁,但男孩子发育本来就比女孩子慢,他看着要比谢知矮半个头,眉目清秀、举止温文有度,让人不自觉的忽略他的年纪和身高。他上前给谢知见礼,谢知坦然受他一礼,又还他半礼。
王偃年老体弱,在庄上歇了几天都没缓过劲,谢洵想接他回自己家,可王偃似乎更喜欢这里,谢知想了想说:“先生喜欢这里就在这里住下。”
“那您的课业----”王偃有些迟疑,他是来给贵主上课的。
“先生给我布置任务,我回去看,把问题放一起问先生,您总要去长安的,难道真待在庄子里不出门吗?”谢知说,再不济她还有何博士可以问。
王偃想了想说:“我五天去长安城一次,平时会给您布置课业,我听说庄上的人每天都会给你送蔬果,让他们把您的功课一并带回来。”除非王偃住在公主府,不然总不可能给谢知天天上课,就是何博士也不是天天给谢知批作业的。
“好的。”谢知点头,王偃伪装成庄上佃户,去小叔家里还是很方便的,她庄园会三五不时的给小叔送点特产。
王偃看着温文儒雅,实则行事颇有几分雷厉风行的意思,确定要教谢知就开始考校谢知功课。谢知也不怕王偃考验自己,她这些年又不是白学的。王偃的问题她皆对答如流,而且很多事还加了自己观点。她眼界比在世大部分人都开阔,看问题的方式也略有不同。
王偃大为震撼,想到谢知可能会入宫,心中暗想,梁国有这样的公主是大幸,希望贵主他日能同崔太皇太后一样执政,说不定届时就能挥兵南下统一山河。
谢知没想到就是连王偃都想她挥兵南下,她以为王偃至少对梁国有点感情,她却不知道这时代只有忠君,并无忠于国家的说法,哪怕连国家的概念都没有,朝臣流亡太常见了,就算是皇室也有流亡的,陈留的前夫梁王就是逃难道魏国的梁国宗室。
谢知在庄上住了两天,同王先生说了两天,王先生再也不把她当成孩子看待,甚至还私下让王瓒多向贵主学习。王瓒这几天也被谢知彻底拜服,平时看书也比之前更用功,要不是谢知怕他看坏眼睛和身体,时常让他出去骑马散步,王瓒恐怕就要整天黏在书案前。
等第二天傍晚,谢知接到下人来报说赫连凤容达到,她立刻骑着马出门迎接,隔着遮风沙的羃离,谢知一眼就看到远方浩浩荡荡的车队,谢知感慨,不愧是魏国的大马商,别的不说,光是车队的马数量匹就不是一般商队可以媲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