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呢?你明明可以的。盛嘉彦,你可是一个神,你不能看着那样多的生灵再死一次……”孟萋萋抓着他的衣袖,近乎哀求。
景梵若想在符咒上动什么手脚,简直太容易不过了。他随笔几下,就能让这次南郡受灾的亡魂们不得超生入不进轮回,甚至地府的鬼差都抓不到这群魂魄。而这样数量庞大的鬼魂不入地府飘荡在世间,落进歹人手里,将会有想象不到的灾难。这件事到最后如果被庭的知道,对盛嘉彦不知会怎样惩罚了。
盛嘉彦将她一把拥入怀中,他将孟萋萋搂的很紧,像是要融入他身体中的那样。
“阿孟,”他的声音第一次带着一丝颤抖:“我不能。如果我超度这些亡魂,我救不回你。我必须牺牲他们。”
孟萋萋感到有温热的液体从她眼角划过:“为什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你不要什么都不,我早晚有一都是要知道的。阿彦,当年你……有没有履行对我的承诺?你当年在树林里答应我,会让蛮荒的人也安全的出去,你做到了没有?他们现在在哪里呢?”
盛嘉彦没有对此回应,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孟萋萋,他的声音很低:“阿孟,我从来都是一个自私的人。如果我有的选,我会保全你们所有人。而一旦如果我没有的选择了,我只能保住你一个人。”
孟萋萋泪如雨下,她几乎不能成声的问:“其实不是我附不稳孟庸了,是我自己本体的魂魄就要散了是不是?我到底怎么了,要你牺牲那么多人来稳我的魂?”
盛嘉彦慢慢松开她,手却依旧握着孟萋萋的双手。他眼眶通红,低头在孟萋萋的双手上落下轻轻地一吻:“当年你的金身被我吞噬,我拿逆鳞暂时替你捏了个人身。只是你的魂魄太弱了,逆鳞纵使能支撑一阵,但为了避免你彻底虚弱下去,我需要不断拿魂来填你的七魄。这次你从孟庸体中离开,实际上是非常危险的。因为很有可能你既回不到孟庸的身体里,也无法再回到地府,只能长时间漂泊在世间,直到神形俱灭。所以……”
“所以南郡的大水是你做的?”孟萋萋被盛嘉彦握在手心中的双手微微发颤起来。
盛嘉彦犯了条了。
他没有话,是默认了。
孟萋萋如何能不明白,观春园柱子上的两条蟠龙就是他放走的。盛嘉彦的灵力苍厚,他想让两条蟠龙活过来只是点点指尖的事,哪怕他现在只是个凡人身躯。他此举一定瞒不过庭了。
怪不得孟萋萋能这么快的从生死井里清醒过来,因为她明明已经错过了离开幻境的时间,可是最终她还是感到她的意识被人抽回,再醒来后就是孟庸的体中了。原来盛嘉彦在拿旁人固她的魂。
她忽然想起曾经在地府志上看见的,很久之前盛嘉彦不知何故,以‘擅自逃离地府’为由诛杀了大批前来地府投胎的鬼魂。那次帝十分不满,多次问罪地府,盛嘉彦全都一人承担了下来。地府志上寥寥数笔的几字,当时孟萋萋看在心里不以为意,只道是盛嘉彦杀伐果决铁面无情。现在细细想来,恐怕当时也是为了稳她的三魂七魄罢了。
因为孟萋萋自己当初的凤凰金身早就被他吞噬了,白了,只是一缕意识残留。盛嘉彦用逆鳞给她做了一个肉胎。世间唯有凡人是ròu_tǐ凡胎的,有谁见过哪个凡人永生不死的呢?就是这个道理,为了保证孟萋萋能一直好好用着逆鳞,她每段时间都需要一切魂魄来补充自己。
这全底下哪里的鬼魂最多?当然是地府莫属。
怨不得盛嘉彦灵力通,也只愿意一直待在地府中日复一日的做着枯燥的工作。
他为自己做的实在是太多了。
孟萋萋觉得哭的脑仁疼,蛮荒的记忆像是被人推开的匣子,除了源源不断地记忆残片飞出,还有匣子上积攒已久的灰尘。她的心都因为这样的感受而抽痛起来。
“阿彦,当年蛮荒一战,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可不可以全部告诉我?我的记忆从那时候就开始断层了,我需要知道真相,我这次想明白所有的事。”
盛嘉彦爱怜的看着她:“好,我全都告诉你。”
……
九重上,祥云包裹着的二郎神府邸,此时哮犬已经幻人,变成一个眉眼英朗的少年。他飞快跑入府邸:“大人,不好了。帝君下令要让兵去地府先行将阎王和孟婆抓入牢,等他们三世结束就要问罪责审。”
杨玄冽立即从府里冲出,他一路直奔真武大帝的殿宇。
“帝君!”他猛地推开门。
坐在帘幕后下棋的真武大帝不为所动,他静静的下了手中白棋。“玄冽,何事慌张?”
“您真的要抓捕盛嘉彦?”
幕后的白影顿了顿,随即:“嗯,没错。”
“可是盛嘉彦此时神识还未归位,他们还在人间……”
“玄冽,”真武大帝打断了他的话:“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插手,盛嘉彦犯了弥大错,为了不引起轮回混乱,我能等到他三世结束已经是仁至义尽。”
杨玄冽不为所动,也不肯退步:“无论他有何错,至少该等他回来再押上宫问审。而不是现在趁着他都不在的时候去抓人,他可是地府之主,这样做不仅对庭的影响不好,还容易激起阴曹的不满。他们现在手握千万阴兵,并不比宫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