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来的?谁带你来的?”
要说这个男人要调查她,她信,也理解;但是即便他能够查到池薇这个人,她和池薇的关系,是翟钧霖怎么也查不到的。
何况除非是相熟的人,不然不会带他来这里的。
“喻笙带你来的?”
除了喻笙,她和他之间认识的人,不会有谁会带他来这里。
男人没有否认,“她走之前找过我。”
“也是她告诉你,我会去送她的,是吗?”
翟钧霖颔首。
“她不放心你。”
“她还不放心什么?”
“她还不放心我。”翟钧霖像一个乖宝宝一样有问必答。
“有什么不放心你的?”
“不放心我会不会受不了你这口是心非,就这样半途而废,让你一个人。”翟钧霖偏头望了池薇的照片一样,“最后和你小姨一样。”
“你知道什么?!”
秦浅顿时神色一沉,有些激动,“你什么都不懂!”
他怎么懂得,亲眼看着一个人从神坛落下,从风光无限到被家族抛弃,什么都不知道,谁也不记得,甚至到最后忘了父母,忘了自己……
那种感觉,是多么的无奈又无助。
曾经那么多年,她都在想,为什么会有家主这个东西?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活?
如果就连自己都不能左右自己的人生,活着有什么意义?
只是日复一日地做着相同的事情,像一个机器,没有感情,冰冷又无情。
她永远也忘不了……池薇临死前的那几分钟。
仿若是回光返照,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那呆滞目光仿佛终于有了灵魂一般。
池薇转过头,望着她,叫了一声遥远的“小浅”,她拉着她的手,低声地说:“小浅,小姨这一辈子活得糊里糊涂,就跟白活了一样。”
她说:“别学我。要为自己活着。”
话说完,眨眼间,那眼泪就顺着眼角滑落。
泪入耳鬓,湿润冰冷。
秦浅从来没有看到过池薇哭,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谁能说得清含了多少感情,有懊悔,有难过,有悲伤,有失落,有迫不得已……甚至还有一丝丝不切实际的渴望与幻想。
池薇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别学我,要为自己活着”,她说完,泪痕都还没有干,就这样去了。
她们从一出生,就不属于自己,怎么为自己活?
临到死前,池薇才明白,人这一生应该为自己而活。
她不想幸福快乐吗?不是的,谁不想?
她只是从一开始就被磨灭掉了那属于她色彩的一块。
而秦浅她是幸运的,池薇用她生命的路尽早地告诉她,要为自己活。
不像她一样,到最后才明白,想做什么,都已经晚了……
“我是不懂。”
喻笙也只是浅浅地跟他说了一些当年的事,就算讲得再明白,他也无法与她感同身受。
所以,他确实不懂,也没有办法懂。
但是他看着此时女人眼里的悲伤与痛苦,能够明白秦浅对池薇的感情,还有池薇的事对她的冲击以及深刻的影响。
“秦浅,池薇已经死了。她要是活着,也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这句话太过苍白,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告诉她。
“我相信,就算现在她能够跟你说话,也希望你能够好好的为自己活着。那些负担、压力、枷锁,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非要把这些都揽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
如果她有得选择,那她这些年又为什么过得隐忍又悲哀?
不过还不是因为没有任何选择!
秦浅深呼吸一口气,“翟钧霖,你搞清楚,我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所以这些事都与你无关!”
“我爱怎么做,还是想怎么做,不管是被逼的,还是自愿的,都跟你没有干系!”
秦浅几乎是红着眼低吼出来的。
是的,在所有人的眼里,她还是被逼回来的。
不管这一次,是不是她的自愿,只因为从前她逃得太厉害,没有人会觉得这一回她是主动自己回的池家。
在看好戏的人眼里,都等着她出糗,等待着时机怎么把她从那个位置上拉下马。
在关心她的人眼里,都觉得她是被迫地承受着她不应该承受的痛苦。尽管从前,她也觉得这些她不愿意,就不应该落在她的头上,把这些别人眼红的全部强加在她身上。
但是现在她想明白了,也不管旁的人怎么想。
要这样被人误会也挺好,这样就没有人知道她这次回来想做的,究竟是什么。
她明明看得很清楚,想得也很清楚。
所以她谁也没有告诉,不管是老太太,还是池东则,还是喻笙,都没有说。
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目标在哪里。
只是……现在面对翟钧霖,竟然突然生出了不一样的情绪。
其实在她心底,还是希望他与旁的人与众不同的,只不过她是矛盾的,希望翟钧霖能够是不管她做什么,都能够站在她这一边,就算不能为她做什么,和她统一阵线,哪怕是在心里上支持她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