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知道了,像你那样,理智、冷静、甚或是冷漠的。那样才会更好过吧。
第二天,楚千淼和其他人在任炎的带领下正式进驻力涯制造。
除了他们券商方面,律师、会计师、评估师也都陆续进场。各个机构各司其职,全都紧张有序地忙碌起来。
在尽调力涯制造的历史沿革和股权变动情况时,楚千淼发现了一个比较奇特的现象。
在力涯制造成立之初,公司的法人和控股股东都是一个叫钱奋斗的人,而不是钱四季。直到三年前,公司的法人和控股股东才由钱奋斗变成了钱四季。
楚千淼回忆了一下之前吃见面饭时,钱四季的说法。他说公司是他一手创立的。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法人和控股股东怎么不是他自己?
她把问题向任炎反馈,任炎挑了挑眉,说了句:“很可能是代持。”
楚千淼“咦”了一声:“这可有点新鲜了!”
企业代持股权现象并不少见,但一般代持的股份都不会太多。像这样代持控股股东的股份,还真是挺少见的。
任炎瞥她一眼:“别跟着唱咿尔呀了,有这功夫去跟钱四季核实一下情况。”
楚千淼摸着鼻尖说了声得嘞。
但她是约不到钱四季的档期的,她又不是任炎,人家董事长再和蔼可亲也不可能对她一个高级经理事必躬亲。最后还是任炎出马,约到了钱四季。
任炎带着她一起去了钱四季的办公室。钱四季和任炎聊着天,让助理柯明军回答楚千淼的问题。
柯明军和风细雨地告诉楚千淼:“哦,这个事是这样子的,钱奋斗是我们钱总的堂叔,力涯制造刚成立的时候,我们钱总不太方便持股,就叫他堂叔帮着代持了。”
楚千淼想,嘿,还真是代持。
她问柯明军:“那钱总当时为什么不方便直接持股啊?”
柯明军看看她,问了声:“这也要刨根问底呀?”
楚千淼怔了怔,她飞快瞥了眼任炎和钱四季那边。
钱四季好像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他还在拉着任炎说话。
楚千淼想了想,些微提高了点声音,笑着对柯明军说:“柯助,您可能有点误会,关于代持这个问题,我不是出于满足我自己好奇心才要刨根问底,其实是拟上市公司如果存在过代持现象,那么监管机构就会比较关注这方面的问题。尤其钱奋斗先生是代持了控股股东的股份,这个比较少见,所以我们得尽调得详细彻底一点才行。”
柯明军扶了扶金丝边的眼睛,说了声:“这样啊。”
楚千淼以为自己说服了他。结果柯明军下一秒紧接着问:“这个有什么具体的法律依据吗?”
楚千淼隐隐觉得,柯明军还挺难缠的。
她听到任炎和钱四季那边的交谈停了下来。她想八成是钱四季把注意力投放到他们这边了。
还好她是学法出身,法规熟得很,张嘴就能说。她是告诉柯明军也是告诉钱四季:“当然有,根据《首次公开发行股票并上市管理办法》以及《首次公开发行股票并在创业板上市管理办法》的规定,要求拟上市公司的股权清晰,控股股东所持有的股份不能存在权属纠纷。这就要求一定得还原出真实的持股关系。”
柯明军推推眼镜,没说话,转头去看了钱四季一眼。
钱四季微笑沉吟。
任炎适时出了声:“钱总,小楚说的没错,代持问题一直是上市过程中监管机构比较关注的问题,监管机构尤其会把审核重点放在股权代持形成的真实原因和它的合理性上,以及上市前代持关系有没有解除、解除代持的过程是不是真实合法有效、是不是存在潜在纠纷。”
楚千淼发现任炎说话莫名有股威信力。同样一番话如果是她来说,钱四季可能会听得不以为然,但这番话由任炎来说,钱四季却频频点头,还告诉柯明军:“听任总的,任总最有经验。以后他问什么,你答什么,不要遮遮掩掩。”
她想气场这个东西,还真不是人人都有的,她还得好好修炼才行。
柯明军迎着钱四季的话,赶紧回一声“好的董事长”。
钱四季又转头笑着对任炎说:“我知道,上市就是得把一切都摊开来给大家看,让大家看到我没问题,我的企业很棒,他们才会买力涯的股票,才能让力涯市值攀升!”
钱四季交代柯明军,后续的工作,要做到对楚千淼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从钱四季的办公室里出来,在回尽调办公室的路上,任炎问楚千淼:“对刚才那二位有什么感想。”
楚千淼沉吟了一下,说:“看上去,钱四季比较大气识大体,他的助理遮遮掩掩有点小家子气。但越是这样越说明问题,因为真正遮遮掩掩的是钱四季,柯明军只不过是听他命令行事吧。”
任炎顿了下脚步,看向楚千淼。
楚千淼也跟着顿住,扭头去问任炎:“怎么了任总,我说错了吗?”
任炎冲她挑一挑一边嘴角,淡笑一下:“没错。”顿了顿,他说,“你终于能撇开感性的外皮,理智地看向深一层的本质,这样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