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他意料中的惊喜,也没有任何的兴奋和激动。
当他心中的猜想得以验证,他竟反而手足无措。
“夫君!太好了,母妃还在,母妃还在……”
或许是因为云曦和冷凌澈有着同样的过往,他们都活在没有母亲的遗憾中,那个世上最温柔美丽的女人只能活在他们的记忆或是梦境中。
如今,她突然得知冷凌澈的母妃还在,在那一瞬间,云曦的心里防线便彻底崩塌了,那种无法言喻的欢喜却让她泣不成声。
她的母后是永远不可能睁开眼睛了,可冷凌澈的母亲还在,他们中至少还有他是圆满无缺的。
云曦似乎在冷凌澈的心中打开了一个缺口,她将他无法宣泄的情感尽数流露,他抱着她,感受着她颤抖不已的身体,似乎也在随着她一同欢笑,一同流泪。
这个秘密压在了锦安王和锦夫人心中十年,这十年锦安王明明日日可以看见冷凌逸,可以看见他和婉清的孩子,可他却不敢表露出一丝喜欢。
甚至在面对冷凌逸那敬畏又想要亲近的眼神时,他也只能残忍的回避,冷漠的拒绝。
渐渐的,冷凌逸的眼神也不再追寻他这个父亲,便是看见了他也是小心谨慎的请安,再无任何亲近之意。
锦安王那时便想着,或许这便是上天的惩罚,他的两个儿子一个被自己送去千里之外的异国,一个近在身边,却对他陌生冷淡。
没有人知道他这十年的压抑,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想把这个孩子抱在怀里,告诉他,她的母妃是这个世上最美好的女人,可他不能,他能做的唯有狠心冷意,唯有日夜折磨着自己……冷凌逸缩在锦夫人的怀里,一脸的不明所以,锦夫人只静静的抱着冷凌逸,眼中闪着慈爱的柔光,却又有些许复杂。
锦安王看着锦夫人两人,他对锦夫人有愧,对冷凌逸更是心疼不已,“当年,你母妃自刎在我面前……”
随着锦安王那低沉的讲述,众人仿佛都看见了十年前的那一幕。
那日天色阴沉压抑,大雨倾泻而下,锦安王妃,那个最温婉不过的女人,一身白衣如素,手持冰冷的利剑,带着无尽的绝望,以最悲壮的方式了却了自己的性命。
冷凌澈看到的是那个满身是血的锦安王妃,血色染红了他的双眼,让他的心中充斥着无尽的恨意。
他当时只一心想要锦安王去死,在刺伤了锦安王后,他便被锦安王关了起来,不日便送去了夏国做了质子,甚至都没能参加自己母妃的葬礼,这更让冷凌澈对锦安王怀恨愈深。
当时年仅十岁的冷凌澈根本就没敢想过,他的母妃居然还活着。
“她当时虽然一心求死,可她毕竟从未碰过刀剑,所幸的是那一剑并没有割断她的喉咙,她竟然还一息尚存……”
哪怕相隔十年,锦安王再回忆当初之事时,仍是觉得庆幸不已,若是再深上一分……
他不敢去想,当年的那一幕足以成为他剩余整个人生的噩梦,多少次梦中惊醒,他都在重复着一样的悲剧。
当他发现她还一息尚存时,一边偷偷的将她送出王府,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一边故作冷血,做出一副厌恶冷凌澈的模样,将他送到了夏国为质。
虽然质子的生活很艰难,但至少可以保住性命,夏国绝不会让冷凌澈有性命安危。
因为他真的怕了,他亲眼见识到了帝王无情,他赌不起,他怕他的好皇兄想要斩草除根,就连他的妻儿都不放过。
他安排了一个假的尸体,将她草草下葬,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厌弃了自己的妻子,哪怕对她的孩子都一样狠心。
他将王府全权交给了秦侧妃,做出了一副对她宠爱有加的模样,让众人的视线都转移到秦侧妃的身上。
又是他挑起了世子之争,让欧阳侧妃与秦侧妃两人争斗不休,他才可以暗中去探望她。
可让他惊喜的是,她不仅安然无恙,更是还有了身孕。
因为腹中的小生命,她不再一心求死,任何一个母亲都不会忍心葬送自己的孩子。
可是他不能让她养着这个孩子,她一人隐藏便已是难事,若是再处处带着孩子,只怕更是不妥。
“于是绣锦便与本王演了一场戏,她背负着背主的骂名,受尽众人的奚落和嘲讽,为的不过是能合理的照顾凌逸……”
绣锦是锦安王妃的贴身侍女,说两人情同姐妹也不为过,锦安王不想暴露锦安王妃的行踪,却也不忍心让冷凌逸流落在外。
绣锦便主动提及要与锦安王做这一场大戏,两人装作有了首尾,而后又遭锦安王厌弃。
她虽是命好生了一个公子,却依然不得锦安王的欢心,绣锦又为人低调谨慎,平日里也是唯唯诺诺,竟也这般将冷凌逸照顾至今。
锦夫人抱着冷凌逸,静静的落着眼泪,云曦看在眼中,只觉得心里像被人揉捏了一般的酸疼。
在这场悲剧中,每个人都是可怜的,锦安王是,冷凌澈也是,锦夫人又何尝不是?
她赔上了自己的整个青春,处处隐忍,还要背负着别人对她的指责和羞辱。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从不倾诉委屈和不易。
云曦突然想起她刚进府不久,锦夫人让冷凌逸送来的那一盘点心,她是在与他们表示忠心,只是那时她和冷凌澈只是一笑而过,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一直本分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