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吃惊那是不可能的。凌乐不仅没生气，没有意气用事，反而还鲜少地用上了“您”这种字眼儿，语气严肃认真地质疑她。凌睿有那么一两秒的愣神，却还是斩钉截铁地回绝了他：“不行。”

“妈……”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妈，她就在里头，就跟我隔着一扇门，我从昨晚从家里出来就没合过眼一路马不停蹄奔到这儿就为了看她一眼，我不看她一眼我这颗心永远放不下来，现在就隔着这么一扇门，说白了我一脚就能给它踹废了，您不能拦着我。您拦不住我。”凌乐语气染上了一抹愠色。

“哦？你的意思是，趁着你还能跟我好好说话，我最好就一边凉快去呗。不然你一会是踹门，还是踹你老娘我？”凌睿也不是好惹的角色，凌乐那一套，她根本不怕威胁。

“妈！”凌乐几乎是咬着牙说着，“您就让我进去看她一眼。一分钟成么。就一分钟。”

凌睿不答话，只是坚定而缓慢地摇了摇头。

“就一眼！”

摇头。

凌乐的眼睛红了。他黑着一张脸伸手把凌睿拦在面前的手一把拨开，冲上去就要开门。突然猛地一个大力被拽到一边——

“啪！”

凌睿一巴掌下手重得凌乐的脸都歪到了一边去。他狠狠拿衣袖抹了一下被蹭痛的地方，回过头来瞪着凌睿，眼神像只暴怒却无助的困兽。就算心里再气愤再不甘，他也绝对不能对自己的母亲动手。他不能。

“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凌睿声色俱厉地训斥着，“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算我拜托你了祖宗，我早跟你说过了，苏妍不是善罢甘休的主儿，你偏被她迷得固执得很，抛下你姐和你老娘我，就为了在y城自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自由个屁，你就是舍不得苏妍！现在你负了人家，人在我们家还没解决清楚，昨儿哭了一宿，我跟她怎么交代，我跟她爸怎么交代，啊？！你一个都处理不好，你还到这里来搅什么浑水，你还嫌自己不够麻烦是吗！”

凌睿纤手一指紧闭的病房门，“你有什么资格去追屋里那个女生，你说！你怎么越长越长不大呢，责任两个字你是不懂怎么写了是吗！”

凌睿是真的气昏了头了，什么淑女形象全都不要了，教出个这么丢人的儿子，她自个儿有脸皮有什么用？

“你要是想要里面那个，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回家去，把家里那个处理干净了！你爱去哪儿去哪儿！爱追谁追谁！”

“你要是想要的是家里那个，也赶紧滚！别碍着人家前途，人家是正经孩子，你耽误一个还不够，你再耽误一个，你让我怎么补偿人家！”

凌乐被凌睿骂得怔住了。久久缓不过劲儿来。走廊上人来人往，聚集看热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部分人看向凌乐的眼神都是鄙视的，觉得这个孩子也太不让人省心了，绝对又是个青期的叛逆青年吧，你看把他老妈都气成这样了。

凌睿也注意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她狠狠拽了一把还在发呆的凌乐：“还不走！”

凌乐这才回过神来，冷静下来的眸子牢牢地盯着凌睿：“妈，你说的算数吗。”

“什么？”

“家里那个处理干净了，我和小岑你就不管了。”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

“好。”凌乐深吸了一口气，“我跟你回去。”

“还不快走！”

凌乐最后回头深深看了那扇紧闭的病房门一眼。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跟在凌睿后面离开了医院。

麦小岑。你等我，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如果我来找你的时候你敢躲起来。你就完蛋了。

病房的隔音效果并不好。门外的争吵声我多多少少听到了一点，那声音很像凌乐，我却不确定是不是他。我抓着被子盯着紧闭的房门，手心都出了汗来。尽管被苏妍气得够呛，却还是没出息地想要见到他。

门外那个是他吗。是他吗。

“小岑，你怎么了？”谢琳见我也不玩游戏了，出神地盯着门口看，关切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琳琳，我想去个厕所，你帮我拿一下点滴袋吧好不好？”

“哦，好。”

正当我小心翼翼地下了床，一步步往房门靠近的时候，外面的喧闹却停止了，然后慢慢散去，我咬着牙加快了步伐，右手用力推开了房门。

走廊上都是来来往往的病患和家属们。我搜寻了很久，却没有发现我望眼欲穿的那个人。哪怕连半个背影……都不曾找到。

我低下了头跟在谢琳身后，慢慢往厕所的方向走去。眼眶不争气地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