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力不光是爷们,不少还是娘们,大多是煤子的婆娘,一个个身材又瘦,个头又矮,挑着数十斤的泥筐扁担偏偏健步如飞,小小的身子里似孕育着无穷的力量。
也有男娃女娃的童工,背着一堆水壶毛巾在工地上来回穿梭。
童工是没工钱的,但能混上两顿饭,洗个不要钱的热澡。受监工喜欢的还能得条毛巾的赏,摸来的草鱼泥鳅黄鳝,工地的厨房也愿意收。
工地南北场堆放土石的堆场,就放着一台台人力平筛盘,竖筛斗,骡力磨碎机,筛出来的细土与碎石,会重新被扁担挑回由一根根木杆撑起的绳线内,用于回填。
绳线左右,一架架投石机一样的杠杆装置,磕头一样上上下下,一头绑着的矩形石碾,被人赶着骡子在杠杆另一头用绞盘举起,再由人挥起木锤,一锤砸下机括,每回重重的落下,就把松土夯实一分。
西面延伸开去的夯实路基上,一条条裁好的工整木段,正被一左一右的人用挑子以每丈六根的间距,一根根横放于地。
两侧各有一根根五尺的可移动木段,横抵枕木,就是标准间距,无虞间距不一。
枕木的两头都钻的有二指宽的孔,负责铆钉的土木工就从筐里取出一根根小臂长的尖头粗木钉,插进木眼,然后挥动石锤,“咚咚咚”的夯进木孔,深钻进地,用于固定枕木。
中国传统木工活铆楔的魔改版
元吉目前用不起那么多的铁,马拉火车的载荷木制轨道就可以承载,连枕木的钉都用木钉。
艰苦朴素,自力更生,一切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没有铁轨火车,用树照样造“铁路”
尽管在元吉看来,他造的这“铁路”实在土鳖到了极点,可在这年代的门头沟,这就是奇迹啊
马车拉煤在木轨上跑铺五十里到京郊还要铺到矿洞里开始周围矿上的人,都以为“九爷”疯了
早前的门头沟,是山地用骡,平地用驼。马拉火车没听过,火在哪呢
一排排横放的枕木上,就是两条木制覆薄铁皮的轨道,枕木间的凹处已被小碎砂与胶泥填平,轨道内的枕木已与地平,可供马奔行而不伤蹄。
朝西看去,轨道一路延伸至门头沟深处,望不到尽头。
轨道不是笔直,而是略显蜿蜒,且能爬坡,循着丘陵低地与谷口,依地势相对低地一路延伸。
西面已经铺好的轨道上,一辆辆长方形的车厢,下置一溜压在轨道上的滑轮,正被两头健马小跑着拉着走,运送着工地需要的物料与生活物资。
东面谷口的方向,密密麻麻的小人,正在清理谷口植被,起石平地,用于平整出一个可供轨道通过的通道。
时不时,门头沟丘陵深处,会响起几声沉闷的回响,那是正在实验开山炸药的动静。
开山炸药中国早就有,日本都有,主要是攻城,一种是挂在城门上引爆城门,谓之“火龙攻”。一种是挖地道到城墙下,用于炸塌城墙,谓之“土龙攻”。
隧道攻城,一类是用木支撑的攻城隧道,然后把木头烧了,破坏城基支撑结构,让城墙自己塌陷。
另一类就是在城墙下的隧道里直接放炸药,引爆后成段的弄塌城墙,太平天国的杨秀清就是炸药版“土龙攻”大师。
对民间或许神奇,对元吉这样的满洲军事贵族,就是必学的东西。
只不过目前的火药配比不稳定,元吉的化学也不好,只有染料会爆炸等一般常识。
tnt的化学合成式与工业制取方法是什么,催化剂与分解步骤的合成工艺,反应釜等盛具应该采取什么材料,他也不知道。
玻璃器皿抗腐蚀,但那是实验室级别合成,工业级大规模制备,不可能用玻璃试管。
实验室制取与工业生产是两个工艺,在基础材料科学未建立的如今,只能一边建立系统的材料对比试验制度,一边乱实验,瞎摸索。
目前连黄色炸药与硝化棉的配比都不稳定,密封与起爆方式也确定不了,一直在实验,已经炸死不少人了。
研究炸药太过危险,堆放黄色染料的库房没明火自己就炸了。不知道是被太阳点了,还是粉尘爆炸。
储运湿度该多少,该通风还是该密封没有对比实验,缺乏检测条件与制定标准的依据,全是想当然,说炸就炸。
炸药制备储运中出现的很多破事,连他都搞不清怎么回事。试验更是只能先放在荒山野岭,以开山炸药的名义研究。
等有机会了,才能通过小初高成体系的院校建设,一边培育理工科人才基数,一边建立有针对性的武器试验场与样本收集数据分析系统,一边铺设现代军火工业。
一边搞建设,一边对外侵略,战争之花一开,市场需求就有了,内部的产教研与外部的需求两相对接,军事科技就会加速腾飞。
“主子,别受了寒。”
堆场外道平行的地沟旁,一行侍卫服色的人簇拥元吉,正在沿沟走动,巡视着正在铺设的双轨马车道。
一个眉清目秀的二十许阴柔小生,捧着一件雪白的翻毛领水貂皮裘衣,缓步走到元吉身侧,躬身一托,轻言细语,“奴才为主子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