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走吧!”这句话他此前从未说过,他此前从未想过。
融金看着他,一双眼睛映着焰火转瞬即逝的哀伤。
她放走了自己的心上人,却不能再抛下自己的哥哥。
“我总觉得,我们以前是见过的。”叶可桢说了一句他以为从不会说的话——这句话太普通了,普通到每个姑娘都听过,他自不会再讲。可是当他看见融金的一身戎装,这个念头就不可遏制地在他心里萌生。
融金眼中含着泪,嘴边一笑,道:“这句话不该是刚见面的时候说的吗?”叶可桢说道:“我讲的是真话,讲真话不分什么时候。”融金道:“我知道。”
焰火快要燃尽,她转头看了看天际:“天要亮了,我要走啦。”
“好,你走吧。”叶可桢说道。
焰火仍在燃烧,前赴后继地冷成灰烬。叶可桢看着那个人越走越远,却不能出言挽留。
易琮带着一队高手早已潜伏在边境,他看见天边闪烁的红光,问道:“是焰火吗?”穆一楠沉声道:“没有错。”便义无反顾地冲入了前方的黑暗中。在那黑暗掩映的远方,有一个他终日惦念的人,有一个他悄悄爱慕的人。冷冽的风呼呼的吹,刮在脸上刀割一般的疼痛。他希望这烈风能够吹散这浓黑的夜色,他希望只是这夜色遮住了那个人的身影。
一队人马在大军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往敌军后方潜去。
人族大军早已明目张胆向叛军占领区前进了。
拜日族,祭日大典。
杜璎珞一身红装,被绑在祭台上,心中没有一丝害怕。
拜日王目光炯炯地看着天际,太阳还没升起,斥候却带来了人族来袭的消息。拜日王唤道:“融金!”融金悭声道:“在。”拜日王道:“领兵迎战。”融金大声应是,转身往前线而去。在火光映照下,她脸色肃穆,脸上已没了泪痕。拜日王又道:“带战俘!”
战俘装在一队囚车中,由风烈马拉着,此时正朝着前线去。这种风烈马通体雪白,在冰天雪地中行走如飞,是寒冰岛的特产。
当时焰火还未升起,天际只有铁甲一样冰冷的寒光。江离骑着一匹雪白的风烈马,一身戎装,截住了这队囚车。
他不知这些人都被关押在何处,就只有等拜日王主动将这些人带出来了。
江离暗自打量这些人——拜日王为展示砍的确实是人族,已下令给他们清洗干净了——因夜色迷离,倒看不清谁是谁。
囚车附近的护卫皆严阵以待。
江离拿出融金的令牌,道:“融金公主令,战俘直接带到前线。”
拜日王有些疯了,此事军中早有传言。如今融金公主军令倒比拜日王更有力几分。那护卫首领辨别清楚了这令牌的真假,便带着车队往前线而去。
焰火燃起,一切顺利。
天际焰火的红光久久没有消散,像指引归途的灯火。
江离伴着囚车走了一程,便听到一声惊天的巨响,在押送的队伍中炸裂了开来。许多人因此身首异处,惨叫声接连不断。江离被那股热浪推得向后重重摔了下去。囚车四分五裂,被囚禁其中的仙门精英冲天而起。与押送囚车的拜日族人短兵相接。刀剑染血,一道道剑光乘风破浪一般向江离砍了过来。江离被那股气浪推着,还没落到地上,根本没搞清楚现在是发生了什么。
他原本计划是带着这群人前往前线,最后由易琮等人领兵接应。从没料到这些被囚禁的仙门弟子也自己想出了一个脱身之策。这些人并不知道押解官中还有一个来营救的人族,只想赶紧杀了他逃命。
江离此刻还手已来不及,刀光剑影已到眼前,他的皮肤已感觉到刀锋的寒意。忽然他身后探出一只手来,迅捷至极地将他往后一拉,同时阵阵剑影,堪堪挡了一档。
江离向后一看,惊喜道:“师兄,你来了!”这人姿容俊逸,还留着一头漂白的长发,正是叶可桢了。叶可桢大声喝道:“住手!”张蔺原问道:“人族?”江离道:“师姐,是我。”
江离穿了一身拜日族军服,又将脸涂得雪白,谢芸听了他声音,总算将他认了出来,不免又惊又喜,问道:“小师弟,你怎么在这里?”江离道:“我自然是来救你们的,你们怎么自己打出来了?”张蔺原道:“我们自然也有脱身之策。”
这番动静早已惊动了附近的拜日族叛军,一小支队伍叫嚣着前来支援。众人一边动手一边逃窜,江离与众人一道往北继续飞去,偶尔放一簇焰火,给接应的人指引方向。
太阳总算升上了地平线,像个装饰一般,只发出灯笼一般孱弱的光芒,雪野上仍漂浮着薄暮一般的黑暗。
在这血红羸弱的朦胧光辉中,这一行人匆匆逃过一个战场,战场内火光冲天,正是融金带着的拜日族军队与人族先遣部队在此遭遇。在惊天的冲杀声,刀剑声,术法声中,融金铠甲浴血,从云端落了下来。叶可桢看见她满身血污的模样,才想起他们确实是曾经见过的。
那时他还年少,他们都还年少。叶可桢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少年郎,是真正的性格温雅,而不是装来招惹姑娘。彼时人魔大战如火如荼,能拿剑的都要上战场。孟隐枫护短,只让他还在账下抬尸体,融金已能上阵杀敌了。他第一次见到她,她就是这般浑身浴血的可怜模样。叶可桢对她由钦佩转为倾慕,每日去照料她,却羞涩得不敢和她说话。
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