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逍遥并不否认。他当初会离开,的确是因为方思明的身份。
二人之间距离太近,方思明的耳坠轻拂而过,让沈逍遥觉得脸颊上有些瘙痒。他捉住那耳坠上的一缕洁白的流苏,拿捏在手中轻轻揉捻:“可即便如此,我也还是对你……”
对你……
“罢了。”沈逍遥话到一半,却转过头去。
方思明疑惑地看着他:“怎么?”
“你想知道?”沈逍遥重新看向他,挑起一边眉梢。
方思明点了点头。
“附耳过来。”沈逍遥招招手。
方思明犹豫着,还是将头低了过去。说来也教人啼笑皆非,两人分明还在说着很严肃的事情,不知怎的,就又回到了在华山相处时的那般模样。
只见沈逍遥趁机搂上他,与当年方思明所为如出一辙,凑到方思明的耳边,唇齿翕动,吐露出温热的气息。
“我对你,有非分之想。”
他话音刚落,方思明就猛然起身,挣脱了沈逍遥双臂的束缚。沈逍遥见状笑得前俯后仰,方思明几乎怒不可遏。
“你!”
他根本就是在戏弄他!
沈逍遥笑够了,才正色道:“思明兄,在下不过是一‘抱’还一‘抱’而已,动怒又是何必?”
方思明冷冷地看着他。
沈逍遥勉强扶着床沿,脚步虚晃地站起:“我不知道你将我拐带来这里到底是何目的,但我确实该走了。这样连声招呼都不打,香帅可是会忧心的。”
……
“他不在点香阁。”沈逍遥快踏出门的时候,方思明才重新开口,“他在天牢。”
沈逍遥身形一顿: “多谢。”
见沈逍遥是铁了心地要走,方思明忍不住再次叫住他:“……你真的要去找楚留香?”
“是。”
原来,正邪终究不得同归。
方思明:“你当初,果然还是在骗我。”
“总有一件事不是在骗你。”沈逍遥说。
“我是真的对你有非分之想。”
“……”
他说……什么?
方思明尚在怔愣,只见沈逍遥忽然回头,冲方思明恣意地笑道:
“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天牢
目送沈逍遥离开以后,方思明才不疾不徐地走到桌前坐下。桌上有两杯已然凉透茶水,方思明端起其中一杯,清茶入喉,满腔尽是苦涩。
沈逍遥对他的态度虽不如从前那般乖顺,方才的戏弄更可用“恶劣”一词言说,方思明自是不信他真的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
可最后那句话……
方思明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宽大的袖袍中摸出一副金色的面具来,拿在手中细细摩挲。
“少主?”
此时屋外进来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头一次见到少主如此迷惘的模样,那男子不由一怔。
方思明见有人进来,遂敛下心神,若无其事地将那面具重新佩在脸上:“讲。”
“那位公子离开以后,似乎往金陵天牢的方向去了,你看我们是不是要把他给……?”黑衣人说着,比了个手势。
“由他去。没有命令,休要轻举妄动。”方思明寒声警告。
黑衣人:“那刀镇恶?”
“……”方思明沉吟片刻,而后举杯将未喝完的那半盏茶扬撒在地,淡淡应声:“弃了吧。”
“义父那边,我来担着。”
……
这里想必就是天牢了吧?
沈逍遥站在门外,正欲踏入,孰知就被把门的狱卒双双拦了下来。
“站住!干什么的?”
沈逍遥左右转转眼珠,顿生一计,指着自己笑眯眯地同二人道:“我是来探监的。”
“探监?”一人疑道,“有你这样两手空空来探监的吗?”
“我探仇人。大人见过谁探仇,还需带上好酒好菜的来招待他吗?”沈逍遥说罢,轻笑了一声,“我知二位大人是何意。”他从箭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塞进那两名衙役的手中,“小小心意,权当酒钱。通融通融,如何?”
二人见状顿时满面堆笑,掂了掂手中方得的银锭,夸赞道:“小子挺会做人,进去吧!”
沈逍遥拘过一礼:“那就多谢二位大人了。”
“举手之劳!公子,有空常来啊!”
“哈哈哈哈……一定!一定!”
沈逍遥招呼着,谁知他并未踏进牢门,趁那两名狱卒转身之际,沈逍遥便作手刀往那二人后颈狠劈。
将他们双双击晕在地后,逍遥弯下身,从那狱卒身上摸出方才那锭银子,拿在手中抛掷两下,哼笑道:“常来个屁!”
这可是他全部的身家!
还想着等他下次再来?
等死吧!
“我不要吃这个……我不要吃这个……滚!滚!!啊――!!!”
里面忽传来一声女人凄厉的哀嚎,沈逍遥神色一凛。
好险忘了正事!
尽管牢中燃着烛火,却因不见天日,仍显昏暗。沈逍遥循声摸去,发现关押囚犯的牢笼里进了几名狱卒,饭盒翻倒,菜碟碎作一地。
沈逍遥藏在墙角,发现地面铺叠的稻草上正有什么金色的物状在扭动。定睛一看,竟是一条条壮硕的肥虫!
他们居然拿这虫给犯人喂食?!
“该死的臭婆娘!看看!全糟蹋了!”
“我不要吃这个!救命――放开我――”
就在那女人被摁在地上,要被几人强行吞下金虫时,周遭的烛火陡然熄灭,地牢彻底陷入了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