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医院太小,ct和磁共振都不能做急诊,柳希言问张医生那位病人态度如何,张医生苦笑:“差点没把我打得脑袋开花,检查也很不配合。”
“如果你再让她上来找我,估计够呛,我下去一趟吧。”
张医生对此表示不安,柳希言说:“下去一会儿没事,有事情护士会打电话给我。”
病房医生不能擅离职守,但其实万一急诊科或其他科室有紧急情况,因为人员不够,他们科室的医生也必须出去。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值班医生最好别离开病房。
柳希言打着呵欠等着电梯,落地窗照出一个形容憔悴的影子,他又想起刚才的那个梦,怎么都觉得那个笑不是自己笑得出来的,那完全是那家伙的笑嘛。
他到了五楼之后,直接无视那位女病人,对呵欠连天的男家属交代病情,告诉他以下几件事:首先,不能完全排除神经系统的问题,虽然症状不像,建议他完善头颅磁共振,但是急诊时间做不了,最快要早上八点才能做;其次,医院没有神经和精神专科,排除五官科情况之后,她如果想得到更好的治疗,可以选择去上级医院的神经和精神专科。
呵欠连天的男家属拉着不知道在骂什么的女病人,说:“算了算了,我们去别的地方看。”
病人和家属走了以后,张医生对着柳希言摇头苦笑,她是位个子娇小的女医生,因为害怕,刚才还叫了护士一起过来看诊。五官科并没有常设保安,在女病人出手打人的时候,护士叫了保安,这会儿才到。
“还好她老公是个正常人。”
第2章 妄语2
2、
处理完病房的事情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了,柳希言昏昏沉沉地把车开回家,打开车库看时,发现里边那辆车没开走,他只好关上车库门,把车停在了路边。打着呵欠进门,就看见柳希声正蹲在前院的一钵花盆旁,不知在看什么。
柳希言懒得理会他,直接走上楼梯,打算上楼睡觉。
“你最近几天有小鬼缠身。”柳希声屁股对着他,看都没有看他,对着那钵花说。
“哦。”柳希言又打了个呵欠,没有停下上楼的脚步。
“一道符三百,买不买?”
“谢谢不用了,留着卖大价钱吧。”
“可以赊账,支付宝转给我也行。”
“你最近生意不好?”柳希言停下脚步,转头看那个屁股。
“没有的事,好得很。”柳希声站起来,严肃地说,“我只是关心你。”
柳希言盯着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脸,皮笑肉不笑地说:“谢谢关心,如果打个0.1折,那就更有诚意了。”
“哦,0.3折吧,记得支付宝转九块钱给我。”柳希声从口袋里掏了张皱巴巴的黄纸递给他。
三十岁的柳希言有个同卵双胞胎兄弟,名叫柳希声。父母不知哪根筋不对,给了他这个名字,从此他就没有一刻是个正常人。他自称通晓儒释道三家,有时号称居士,有时号称易学专家,有时号称具有神通,可以坐脱立亡——当然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好好活着。父母已经放弃对他进行劝诫和改造,他活得自由自在潇潇洒洒,大学毕业后直接在家啃老,开了一家所谓的易学工作室,名字已经记不住了,也能骗到一些无知的少男少女或中老年男女性,偶尔大发一笔,然后挥霍无度坐吃山空。
他和柳希言除了相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尚未婚娶。当然柳希言自认为自己的理由比他高尚多了:他救死扶伤,忙得没空谈恋爱和相亲,而这位牺牲大哥,则是因为方圆十里八乡都知道他某处有些不正常,没人愿意找上门。
柳希言停了停,想到那个梦,又想起这位不正常大哥的不正常之处,说:“你下次如果要进我梦,麻烦不要出现在镜子里。”
柳希声又蹲下,继续看那盆刚发芽的草,摇头晃脑地念起诗来:“好风如扇雨如帘,时见岸花汀草涨痕添,哎哎,涨痕添,这种意境,啧啧。”
睡到下午六点,柳希言被一阵奇怪的声音逐渐吵醒,那声音开始若有若无,然后渐渐大声起来,呈一种有规律无节奏的似乐非乐,最后彻底将他唤醒。他睁开眼寻找声音来源,最后发现是自己的手机,正在持续输出一段众多和尚集体念诵的经文。
柳希言拿过手机,发现是科主任电话。
“老大,什么事?”
“你被人投诉了。昨晚怎么回事?”叶文轩直接问。
他已经够体贴了,等到六点才打电话过来。
柳希言无意识地往睡衣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纸符,漫不经心地说:“怎么回事,碰到神经病了,可以申请工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