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彻底成了个寄人篱下的小孤儿。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有一个贺二叔。
陆亦崐不肯相信,那幸福的5年居然只是一个梦。等大队进了城,贺彦东把他搬运到家——家是处位于京畿中心的高档别墅,跟其他别墅区都间隔了三百多米,拥有安全舒适,宽敞明亮且独立的空间。所有布置,小到一盏吊灯,一块地皮,都是美轮美奂,极尽奢华之能事。
陆亦崐孤零零地站在屋子里四顾一圈,发现茶几沙发,窗帘地毯,的确都是十分陌生。他当场开始咧嘴哭泣,小崽子似的,茫然地站在客厅中央,拿手背抹泪眼,冲着天花板哭唧唧地叫妈。
一个瘦高少年从外边大迈步冲进来,远远的就狗吠般朝他吼了一嗓子:“哭你娘老子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不许哭!”
陆亦崐正哭得全情投入,并不理会。
瘦高少年仿佛被吵得怒极,抬手就扇了他一脑袋。
陆亦崐一下被打倒在地。他被打蒙了,坐在地上怔怔望了来人。
瘦高少年做白衬衫黑军裤黑皮鞋的打扮,是个学院派公子哥的倨傲神气。
☆、机械迷城2
陆亦崐胆子不大,但脾气不小。被无缘故欺负了,他这初生的牛犊一咕噜就从地上跳起来,张牙舞爪地扑向跟前的年轻老虎,就要报仇。
可惜他小胳膊腿儿,完全不是瘦高少年的对手。他几次反抗无果,还被对方搡了个结结实实的倒仰。而少年仿佛是玩出乐趣来,未等他站稳当,就一抬手把他推倒在地,然后哈哈大笑地看他摔个四脚朝天。
陆亦崐气得哇哇大叫。他咧开嘴,从客厅一路嚎啕着往外边跑。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跑了一圈后,他嚎啕着又跑回了客厅,攥着小拳头朝瘦高少年捶打。没有人可以给他出头,他只能自己去跟对方决一死战了。
陆亦崐存了玉石俱焚的心,使尽了吃奶的力,而瘦高少年被他这样捶打,却是笑嘻嘻的,不痛不痒,还感觉十分有趣。
他问陆亦崐:“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没等陆亦崐回答,他忽然福至心灵,指着陆亦崐的鼻子笑道:“我知道了,你叫小泪包,爱哭鬼!”
听他随手拈来一个外号给自己,陆亦崐气得肺都要爆炸。他一边成串地眨泪珠子,一边攒了力气要跟少年同归于尽。
少年轻而易举地把眼前这不自量力的小崽子举起来抱住了,大笑着丢上去,接住,再丢上去,再接住。再要丢,就丢不上去了。因为陆亦崐手脚并用地缠住了他,缠得紧紧的,死活不肯撒手。
这时,贺彦东顶着一身寒气,踩着铿锵的军靴从屋外走了进来,大衣氅子还没脱挂,就从后边强横地把陆亦崐接手过去。
陆亦崐如见救星,飞快搂住了他的脖子,同时扯着清脆稚嫩的嗓子对他告状:“他打我!”
瘦高少年把眼一瞪,秀气的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不满。他朝贺彦东叫嚣道:“好你个小泪包,还该敢当着老子的面告状,行啊!哥,你把他放下来,我还没玩够呢!”
贺彦东皱起刀锋般偏于锐利的眉宇,面露不虞。他是个刚正威严的相貌,军装笔挺熨帖地勾勒了周正高大的身躯,肩章与胸章互相辉映闪烁,看着十分泠然不可侵犯。他抱着陆亦崐,原地立正转身,一言不发地走掉了。
陆亦崐后来才知道,这瘦高少年是贺二叔的亲弟弟贺峪祺。
陆亦崐恨死贺峪祺了。
贺彦东疼爱陆亦崐。这疼爱有好的时候,也有坏的时候。
好的时候是非常的好,什么都给,怎样都行。坏的时候,则是又打又骂。打是军队管理式的抽鞭子,骂是劈头盖脸的数落。但坏的情况总是少的。并且贺彦东的打骂都是师出有名,都是为了陆亦崐上进学好。
陆亦崐领会了这份厚爱,所以贺二叔打他,撵他,他反倒跟贺二叔更亲近了。
在陆亦崐哭泣的时候,贺彦东也不哄他。
贺彦东就站在高高的摩天办公楼楼顶,把小小的陆亦崐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肩膀上,隔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俯瞰街道,俯瞰脚下这机械普及,科技发达的现代大都会。
夕阳下,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锋芒毕露直插云霄。玻璃甬道在空中盘旋成街道,其中行人往来,市贸喧嚣。远处,从楼层中不时穿出一列列悬浮列车,蟒蛇般在空中一个漂亮甩尾,又凭空消失在另一个楼层中。冰冷的机器发出轰隆隆的协奏曲。
陆亦崐被这恢弘的世界震撼住了,忘了哭泣。
这时,贺彦东便豪情万丈地举目眺望天际尽头,对肩上的小孩说道:“崐儿,你要快点长大,成为二叔的臂膀!”
陆亦崐回首过去,恍惚地觉得幸福的一家三口生活,的确是一场梦,是一段从未存在过的空白。他先还半夜哭醒,光着脚到处找爹娘,再长大一些,就不找爹娘,只找二叔了。
贺彦东虽然不苟言笑,但陆亦崐孺慕崇拜他,看他就是各种风度翩翩,天神下凡。而看贺峪祺,陆亦崐就只觉对方狗憎人怨,难以入眼。他完全无法对对方正常审美。
贺峪祺自己也是个半大的少年,十五六岁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他跟兄长自小生活在军事化管理的家族中,打照面的不是古板严肃的军官,就是冷冰冰的机械兵团,十分枯燥无聊。身处这钢筋铁骨的金属古华帝国中,活生生的陆亦崐就显得格外与众不同了。
小泪包漂亮可爱,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