宙尚踏进皇后寝宫的时候,想了很多很多……
让他印象最为深刻的,却是洪岩的那一句——洪绛要是回不来,吾会毁了寰宇周天万物生灵。吾等,全部给她陪葬。
洪岩是疯狂的,说一不二,说到做到。
他从不怀疑,万一洪绛有个好歹,洪岩会将这句话变成事实。因为很多很多年以前,洪岩就凭借一己之力毁了魔界。
魔界那么多生灵,在洪岩的业火下全部被活活烧死,成为灰烬。
如今,洪岩正神归位,成为力量顶尖的上古大神,连大哥都不能与他抗衡。他要是想毁了寰宇周天,也是轻而易举的。
宙尚坐在床边,满目心疼与忧愁地望着昏迷的洪绛。
原本倾国倾城的容颜,苍白如金纸。
唇色更是淡得几乎与脸色化为一体……
一双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帘上落下青色的阴影,显得非常脆弱……
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脆弱的洪绛。
就好像躺在这里的是个瓷人,一碰就会碎了一样。
他好几次想伸手摸一摸她冰冷的脸颊,在要接触到那细滑的肌肤时却将自己颤抖的手收了回来。
他,不敢……
万一,他碰碎了她,他会和宙穅一样疯掉的!
宙尚只是一个不留神就被一股力道从床榻边拽了下来,倒在床头的兔毛地毯上,错愕地看着眼前状况极为反常的宙穅。
那双深邃的眼睛,像破了个洞的天空,看到的是无尽的荒芜。
“大师兄……”宙尚想要阻止他去触碰洪绛,却对上了宙穅赤忱的眼神和那抹从未所见的天真笑容。
“嘘!”宙穅的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他凑到了洪绛的耳边,眼睛里溢出的宠溺瞬间让旁观的宙尚红了眼眶。
“绛儿,别怕。乖乖睡,有二哥在,一定能够保护你!”轻柔的声音低沉温润,让听到的人心头泛酸。
他看着她的眼神,已经疯狂。可是,在这疯狂的表面,他硬是给自己蒙上了一层安静甜蜜的纱……
“二哥给你唱你最爱听的曲子,好不好?”他在她耳畔,说着所有人都能够听到的悄悄话。“可是绛儿一定不能贪睡,知不知道?”
“大师兄……”宙尚看不下去,从地上爬起来想要把宙穅拉开。至少,要等宙穅再冷静一些再说。
而当他刚刚爬起来,就被当胸一脚又踹倒了。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宙穅双目赤红,像一只捍卫领地的狮王。
这一刻宙穅的反应力让他愕然,他刚要动,竟然就被他打倒了!
宙穅看宙尚的眼神,就像下一刻要他生吞活剥。看得宙尚不由得浑身僵住,一动都不敢动。可是踩在他胸口的这只脚差一点将他的五脏六腑踩碎,耳边是他疯狂的嘶吼和怒骂。
“都是你!你没有保护好她!都是你!”
“滚!你给我滚!”
“不要靠近绛儿!我不允许!不允许!”
没等宙尚反抗,胸口压制的力道突然消失。那个将他打倒的身影,如风一般再次扑到床前。
时而安静,时而暴躁。
那种疯狂,看得宙尚只能无力地坐在地上,屈起膝盖,抱头沉默地流着眼泪。原本静止的寝宫里,飘荡着的都是一个男人动听的歌声。
——十岁竹马弄青梅,数九共饮杯,八七分醉。
——雁传六言问归期,只道是五四月,再见已三人。
——两小无猜,怎敌他一见情衷?
——一朝年少梦里花,两处富贵家,三四盏茶。
——谁知五步即天涯,咫尺六七芳华,错过八方霞。
——九万重云,十缕相思绾成画。
澄澈的嗓音即使有些低沉,却包含着无限的憧憬与难得的天真。一字一句,勾勒成了那么催人泪下的画面。
无奈悲伤的辞赋,述说着太多酸楚和痛苦。
这,或许是宙穅最真实的心声。
歌声响了一遍又一遍……
唱歌的人,仿佛永远不知疲倦……
宙尚不忍再看不忍再听,却无法转身离去,将无法自保的洪绛留给疯狂的宙穅。有些错误,他不会允许自己犯第二次。
就算在这里,心再痛,再受煎熬,他也要守在这里。
守在洪绛身边。
确保她,万无一失。
“我从未见过他这么痛苦,可以说大开眼界。”寝宫里,洪绛昏迷身体旁边坐着两个脱体的魂魄。先开口的,正是原主牧仁。
牧仁的目光一直落在正唱着歌谣的宙穅身上,眼里原本的惨淡一点点消散。她的笑容里,除了释然还有几许嘲讽。
洪绛正在打坐,听她这般说道,不禁看了眼坐在地上头倚着床榻的宙穅。心微微震恸着……
她没想过,宙穅会在苏醒的那刻变得这般疯狂……
“洪绛大神,其实他是真的爱您的吧。”牧仁看到洪绛眼里的诧异和疑惑时,真心地笑了笑。“他每一世轮回,都在不断地寻找着您。可他能力受制,只记得您身上的某一个特点。”
对于牧仁猜到的事实,洪绛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牧仁的聪慧让她刮目相看,“你很敏锐。”尤其是在感情方面……
“所以,我知道吉达是爱过我的。”牧仁的眼眸里不禁蓄满了泪水,“只是他的爱,来自于宙穅大神对您的那点细微记忆。因为他想看到吞云吐雾的您,所以才逼着我、逼着我抽大烟……”
喜烟好坐……
洪绛没有敢看牧仁的眼睛,她怕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