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踏歌所期望的那般——一生一世一双人。
繁华的玉宵城,在短短的五天之内,再也没有了妃嫔的欢声笑语。御花园里,也没有了那些花枝招展的身影……
一下子,这座困住多少红颜的玉宵城瞬间空了。
只有,他和她。
玉宵城的冬天总是大凛王朝第一个到来的,当飞舞着的雪花飘落在玉宵城里,落在红纱笼罩的宫灯上,总会溢出一种热烈张扬的凄美。
像,飞蛾扑火……
“怎么开了窗子,当心着凉。”沐怀远将挂在手臂上的狐裘披风盖在踏歌的腿上,顺手又子木窗合上,挡住了外头张扬飞舞的雪花。
红纱宫灯透着盈盈的红光,照得整座寝殿暖洋洋的。
踏歌微微一笑,任由沐怀远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得。这几天,他总是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从不让旁人插手。
这种细致的照料,像是对待一碰就碎的宝贝……
很多次,沐怀远的举动都让踏歌有种想要退缩的冲动。可当夜半三更,再暖的被窝都抵挡不住碎裂的膝盖传来的疼痛时……
沐怀远给她的所有感动,瞬间都化为乌有。
太痛了,以至于任何弥补都抵偿不了?
息梦萝的经历,就是告诉她这句话的吗?
昨夜她醒过来的时候,底下的人告诉她,息梦兰在那个破庙里死了。是被好几个乞丐□□至死,死相极为难看……
她坐倚着床头愣了很久,想着是不是原来的息梦萝就是那样的结局。
如果不是她的到来,可能真正的杀人凶手息梦兰还是那个拥有帝王宠爱和荣华富贵的皇后娘娘。
因为下半夜受了凉,早晨用膳就咳了几声。她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多喝些热水可能就好了。
不过,沐怀远却是一副吓坏了的样子,恨不能把所有太医宣来给她会诊。
“来,喝了这碗药就不会咳嗽了。”沐怀远将玉勺递到她嘴边,里面的药带着几许甜味,是他特意让太医制作的不会影响药性的糖,就怕踏歌吃药会苦。
踏歌张嘴喝了,有时候想想,其实沐怀远这个人也挺傻的。
要么爱,要么恨。
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沐怀远仔细地为她擦拭着嘴角,眼睛里的温柔仿佛能沁出来一样。“还有两天就是我们的婚礼,若是你还病着,咱们可以推后几天。我不想你太累……”
她穿过很多次凤袍嫁衣,这是她完成一次渡劫的证明。
这一次,她却无法站着……
她能够体会到息梦萝的怨念,只是不知道息梦萝若是她,会不会再次为伤害她至深的男人披上嫁衣。
恐怕,不会吧。
帝后大婚,普天同庆。
玉宵城内,挂着的红绸飘荡在雪白的世界里,硬是给寒冽的严冬增添了几笔繁花似锦的味道。
御花园的红梅开得如火如荼,穹劲的枝桠间,踏歌还是一眼看到了他。
时隔三年多,再见他依旧如初。
玄黑色的狐裘披肩遮掩了他刚劲的肩,赤金色的腰带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姿。长发被一根黑色狐尾绑着,随风而动……
万国来贺,他身为北契汗王自然是要到场的,来参加她的婚礼……
“……”如此熟悉的气息,让他不敢说话,不敢上前。千言万语,都化为一个欲说还休的眼神。
踏歌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羽睫微微闪动了一下。转动轮椅,走到另外一条小径上去……
很多时候,相遇都不是美好的。
正如他们,曾经相爱过,现在再见余下的除了奈何,或许只剩下尴尬。
再相爱,不过也是曾经。
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原谅他,可当洪岩在自己眼前承受那般痛苦,甚至差点被驱散魂魄永生消失的时候。
她承认她恨,恨给他们带来伤害的他。
他可以伤害她,怎么样都可以。
却不能碰她爱的人……
“绛儿!”那挪拦下了踏歌,直挺挺地站在她的前面。眼里说不出的沉痛,“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踏歌抬眼正视他,虽然不是她曾熟悉的脸孔,却依旧是那个灵魂。她声音冷漠如初,带着特有的清冽。“你的绛儿已经被魔侵噬了。”
她忘不了沐怀远打断她腿时的痛,怎么会忘了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她被万魔侵体时灵魂被割裂的痛……
绛儿?其实洪绛早就不存在了,她的命是洪岩统御魔界换回来的……
那挪高大挺拔的身躯战栗着,八尺男儿恨不能大哭一场。因为压抑着太沉重的痛,他的声音沙哑难听,“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
“三哥,我很感谢你,曾经为小师兄挡了天劫。但是,那是你欠他的一条命,他从不欠你的情。”有些话,是时候说清楚了。
踏歌知道自己的话可能太直接,可她不想给他任何希望。
他们之间,纠缠太久了……
踏歌看着他,眼神坚定。
“远离我的世界,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或许,看不到他,她才会觉得心里好受些。否则那种被背叛的痛,她穷极一生可能都无法淡化一点。
宙尚是她身上最大的伤疤,痛到她的灵魂,疼到她的骨髓。
为她梳新嫁娘妆的是宫里面的老嬷嬷,她技艺娴熟地为她绾了一个凤舞九天发髻,缀满红宝石的黄金凤冠在喜烛的映衬下光彩夺目。
踏歌摘下了面具,露出的脸让老嬷嬷愣神了好久……
镜中的这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