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当她千辛万苦爬到息府,却看到息府大门上的封条时,会有什么想法。
唔……或许她爬到一半,沈禹会来救她。
“踏歌,我总觉得你不是恨她,而是……讨厌。”陈斐其实也看不上息梦兰这样的女人,他至少看不懂踏歌。不过,现在有点懂了。“就像是为别的什么人讨回公道一样,而不是为自己。”
陈斐的话,让踏歌的目光拧了回来,落在他身上。“怎么说?”她居然被看穿了?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智商?
“依据这些年我对你的了解,你要是真的恨她,怎么会这么便宜她。”陈斐的笑容从眼角溢出,淡淡的却很入心。“你大概会把她扒光了衣服吊在城楼上,等全京畿的人欣赏够了。再打断她的双腿,把她拴在梨园门口,每天给她点吃的,让她看门。等到她性子服帖,再打断她的双手……”
“陈斐。”踏歌漫不经心地打断他的话。“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吗?”她觉得还是他比较可怕,像一匹披着羊皮的狼。
“说说看。”这还是第一次,她有求于他。
“将来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不要因为利益和秦恪相对。我担心,他斗不过你。”陈斐心计太深,她不得不为秦恪考虑。
陈斐沉默地看她,心里说不出的酸胀。
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他们想到的都是让彼此今后不受伤害。他和秦恪都以为秦恪是单方面的爱恋,现在他知道不是的。
踏歌在乎秦恪,比他们想象中的更要在乎……
若她知道秦恪命不久矣……不,不能让她知道。陈斐即刻点头,“我记下了,我和他尽量不冲突。”
见踏歌疑惑地看着他上下打量,陈斐背在身后的手紧张地握拳,镇定地回视着,力求眼神平淡如水。“怎么?不信?”
“没想过你会答应这么快。”踏歌笑了笑,笑自己难得的多疑。
陈斐松了口气,立即转移话题。“晓拿到的证据已经全部销毁,可以确定大皇子的死是谋杀。有人在假山石上做了手脚,并且在上面放了大皇子最喜欢的玩具吸引他过去。而青石园路上洒了一种透明的油,与宫妃的鞋底摩擦后会致使人滑到。显然,若非沐怀远在,后宫里谁扑上去救人都会滑倒。”
“……”踏歌说出自己的猜测,“沈禹?”
“不错,就是他。”陈斐惊讶不已,“你怎么知道?”而且还第一时间发现了留在现场的证据。
“把证据交给沐怀远,他不会坐视不理。”踏歌不好奇沈禹的做法,毕竟息梦兰脚踏两只船就不厚道,现在船翻了却危及孩子,实在作孽。“沈氏一倒,调动西北三十万大军的玉牌我就交给你。”
“那是秦恪的。”陈斐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虽然他很想要。
“秦恪给了我,就是想要我给你的。”踏歌不兜圈子,直言不讳。听得陈斐再次哑然,“沈禹一倒,你安排的人就可以顶替他上位了。用这个人控制住西北军,就能守住你要守住的基业。”
很多年后,当陈斐拄着拐杖站在这里,他还能想起今天眼前这个女人说的每一句话……
沐怀远双手颤抖着,手里的密信和一份份供词从手心滑落。他愤恨地垂着御案,紧握的双全青筋突兀。
沈禹!
他从未这般恨过一个人,恨不得将人扒皮抽筋!
“单骏,以谋害皇嗣、与妃嫔苟合之罪,捉拿沈禹入狱。沈府一干人等,全部不能放过,直系亲属直接刺死。”
沐怀远的一道道杀令下达,整个京畿再次掀起腥风血雨……
刑部的天牢,可能是因为关着的都是将死之人,怨气十分重。阴森的气息笼罩着漆黑的通道,不管走到哪里脚底都生寒。
踏歌自己推动着轮椅,一点点靠近最里面的那间牢房。
月光透过牢房的天窗,映照在沈禹的身上。一袭灰色的囚衣掩盖不了他刚毅的脊背,和那双清澈依旧的眼睛……
看到踏歌,他的眼睛闪动了一下,却没有打算说话。
“一别数年,未曾想你我会在此处相见。”踏歌的声音让沈禹的脸色大变,她不以为然地笑着。“很吃惊?是啊!换作是我,看到曾经想要杀死过的人再次出现,也会是这样的表情。”
沈禹的眼睛里有激动有喜悦,最终都化为了一丝悲戚和愧疚。“息梦萝,我一直以为你死了。”
他在乱葬岗找到了一具残破的尸体,依照着尸体上的衣着配饰等物,才能确定那就是她。
现在想来,她是被人救了,或者……
“很失望?”踏歌看不懂沈禹清澈的眼神,从一开始就不懂。不懂明明是活在算计中的人,怎么会眼神洞明到恍若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