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连变异兽也清楚这悬殊的力量差距实质上是强者对弱者的一场碾压。它受到了轻蔑与践踏。绝望开始暴烈涌动。它扯着粗声嚎叫着,发出悲壮的声音。
刀尖抵上它的胸口,四两拨千斤似的轻巧划过,借助缝隙没入于皮r_ou_之中。
“吼!!”
变异兽猛烈挣扎,四肢拼命舞动,却落得一个如同被翻过身来的乌龟似的无力下场。
沈得川剖开它的胸膛,淡然面对喷涌而出的血液。
他蹲下身来,伸手抓出一颗异兽核。
滚圆一颗异兽核,一眼望去类似上佳的羊脂白玉质感。
它冰冰凉凉,自带小小火焰,不甘心似的在沈得川手上燃烧。
变异熊眨一下眼睛,双眼中掉落人性化的泪水。
沈得川不去看,他光是放任小小火苗一直烧到他手指,又烧一会儿,才不甘不愿灭了。
他不去擦ji-an在脸庞上的血珠,两根手指掂住这颗异能核打量两眼,发觉其中掺杂着根根红丝,鲜亮活泼。
血线早悄悄软化下来,变作浇洒一地的软血。
交战三分钟不到的时间里,沈得川的神色平淡地近乎残酷,喉结在浅薄的皮层下自然地游动。从头到尾,哪怕他那平整细密的睫毛根梢,也没显露出零星半点的怜悯或犹豫。
也许这里才是真正属于异能者的区域。
谁知道异能者是不是早在一次次血腥战斗中沦为类似于异兽的生物呢?
他们习惯杀戮,死亡犹如美酒。
亲手挖出敌人核珠时,一股无法言喻的冲动在热血中澎湃滚动,汹涌如海水,没顶而来。宛若吸食古文明中的致幻□□,身心不受控制的飘飘然,仿佛悬空而起。一种主宰生死的快感在冲击他们,统治他们。冷硬的异能者之核心仿佛回应般砰砰直跳,将心跳归还给他们。整个广漠世界突然蒙上另外一层扭曲而动人的光彩,绚烂,迷醉了眼睛,麻木了对死亡的敬畏与惧怕。从那一刻起,异能者再也无法在和平的人类社会中生存,无法接受文明的规则束缚。
杀过人的刽子手无法收手。
沈得川难以例外。
在生与死交织的地带,黑与白混淆的区域,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暴虐的帝王。掀动眼皮,动弹手指,生命就会悄无声息地屈服于他。于是沈得川再也没有耗费心神在零碎小事中,也再也没有过其它爱好。
强大,只有强大。强大是没有尽头的,强大是坚不可摧的,强大拥有散漫而从容的姿态,它会帮助任何一个人夺得最渴望的东西。
你死我亡的战斗教会他这一点,并刻入骨髓。
有人的脚步渐行渐近,沈得川手下的唐刀消散作黑气,稀释在空气里。
沈得川是不喜欢武器的。
一个比武器更凶猛的生命自然是用不着武器的。狮虎都是用不着武器的。
他热衷于琢磨对方出招的套路,以粗暴而原始的力气与姿势碾压敌人。
要不是和花原赌局在先,沈得川不会为了在限定时间内杀掉变异熊而动用异能。他对空手战胜的信心是不容置疑的,也是浑然天成的。
可能恰恰是这份蛮横的自信与不过分依赖异能的特立独行,他从未败过。
花原慢慢吞吞地出现在视线范围内。他看一眼在火圈正中央、站立在庞大野兽尸体之上的沈得川,懒洋洋地说了一句:“火这样烧很好看。”
沈得川是赞同的。
火还在燃烧。
它受召唤而来,激情放荡的燃烧着,无所保留的释放出一切热量与光亮。
在沈得川所能欣赏的美的范围里,这种壮丽而悲怆的美是最宏大的,也是金字塔巅峰才能感受到的。在掏出核珠后,在完成一场完整的屠杀后,浑身力气仿佛没有着落。他会静静地对着火,对着尸体,对着手心里的核心,产生一刹那的头脑空荡。
沈得川不确定乔木栖会不会喜欢这种与死亡相关的艺术。他曾经想带他来看一看这种美,带他真正进入他的世界。
一个人孤独地沉浸在这一小段宁静时间里,他不止一次想过希望乔木栖能够在这里,分享这份厚重的美,也许是安慰胸腔里怅然若失,偏偏又蠢蠢欲动的核心。
不过他到底没有与乔木栖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