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无情,端的是绝代风华,却又冷冽怕人。
笛声萧瑟绕于夜,平白添了几分凄厉,身旁风声骤起,月华扫尽,便显出一个伟岸人影。少年回眸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挑起几分笑意,似是揶揄,也似是离愁。
“舍得走了?”
天帝漠然,嘴角凌厉成锋,眸子里的柔意却还未消逝干净,里头的脉脉深情惹人心醉,趁着月色,无端让人砰然心动。
“玉清,我求你一件事。”
天帝忽然开口,冷冽的嗓音里透着几分干涩,只是言语里的力道逼得玉清心下一慌。他带着几分惊愕回眸,不可置信的张开唇,反复几下终是无法忍耐,他双手颤抖抓住天帝,竟是再也冷静不下来。
“无荼,你我之间何来‘求’之一字?”
——高高在上的天界帝王,清冷华贵,一向高傲凌然,从不曾低下半分头颅。这样气势逼人乃至凌驾于三界之上的神明,魂珠尽碎也不曾动摇他半分,可时至今日,却不得不低眸求人。
玉清变了脸色,脑子里似是预兆到了什么,却又死压着不敢相信。
——不可能,无荼是强大的,哪怕魂珠碎,哪怕元体损,他也是不可一世的天帝,该是意气风发平眼望天,从不曾将任何人放于心底。
天帝眉眼冰冷,宛若出鞘之剑,凌厉非常。玉清望了,有些急躁的扯住他的衣角,天帝顺势看去,便瞅见了好友眼底那一丝藏不住的焦急。
“凡事都有个万一,玉清,你生来有帝王之相,杀伐果断,不该如此儿女情长。”天帝摸了摸少年的头,眉眼依旧,只是其中透出几分暖意,让人不自觉里卸下了心防。
“我不过一介余子,当不得什么帝王。”玉清苦笑一声,紧紧攒住天帝,深邃的眸中闪烁着几分闪躲,“你别求我,这世上最能护住他的,非你莫属。”
“好好活着,无荼,你答应过我的。”
冷风萧瑟,吹得人骨子里生疼。
天帝抿唇,不声不响,直至玉清黯淡了目光,这才张唇轻轻应了一声。
“好。”
于是少年眉眼舒展开来,心下依旧慌乱,但得人一语,总是有那么些许让人安心的力量。此行凶险,炎帝恶念入魔,携着魔族大军而来,三界裂缝出现,颇胝迦已至强弩之末,种种险恶,一言难以语尽。
可他们不得不抗。
“无荼,走吧。”
玉清一个纵身,胸中混沌之气猛然炸开覆盖视野,迷雾弥漫,瞬间将躺在床榻上的狱帝包裹住,另一厢的张螭不安的挣了挣,几度挺身欲起,却终是没能睁开双眼。
玉清心下一痛,眼神微微错开,不知在逃避什么,天帝安静的站在一旁,看他将二人送往结界,心下酸涩,却不知该做何语。
“玉清,你放不下什么?”
来去如风,空荡的瓦片上唯余一色月光,天帝离别的话语未曾说出,只是将一句疑惑轻轻问出了口。玉清闻声回眸,神色微异,唇角几欲张开,最后却仍仅是笑着,清秀的脸庞上映着皎洁月色,白得晶莹剔透,似乎从未有过实体的存在。
于是天帝闭上了眼,睁开时的冷冽似乎要刺伤他人,他一路疾驰,转瞬便消失在了漫漫月华中。
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
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
……
彼岸花张扬而舞,铺天盖地的盛开在黄泉路上,狱帝行走在弱水旁,神色寂寂,瞧不出半点感情。阴差携着魂魄而走,远远望见那一抹火红,皆俯下/身子恭敬行礼,尸魂界的孩童瞧见了,都好奇的跑了出来,他们推搡着彼此,个个垫着脚尖,叽叽喳喳好不热闹。直至黑白无常出来捉人,小鬼们才一窝蜂的跑了开去,嬉笑怒骂交织成一团,令人好不欢喜。
狱帝安静的站着,没有半分动作。
身后传来一阵悉索脚步,狱帝没有回头,仍旧是一副冷清模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让人不敢接近。张螭在后头忍了许久,终是没能按捺住心下躁动,他张唇轻轻唤了一声,嗓音低哑,与某人倒是分外相近。
“狱帝……”
“你不是安素。”狱帝忽然开口,没有声调的话语却给了张螭重重一击。
张螭立马苍白了脸色,他瞳孔睁大,双手掐得死紧,喉咙里似是被放了烧红的铁块一般,灼热得让人疯狂。
“狱帝…您说的可是鬼殿?您说笑了,我怎可有幸攀上鬼殿的风光?我……”
“你身上虽有天帝气息,却不是属于我的安素。”狱帝折了一只彼岸花,看它摇曳几番后幻化成灰,混着荧蓝执念浮于弱水,最后又慢慢消逝。从始至终,他脸上的神情都未变过半分,又许是眸子里的隐忍藏得太深,让人望不穿其中苦痛。
张螭苍白了一张小脸,浑身僵硬的站在后头,他紧紧攒着衣角,不知迎接自己的将会是怎样的结局。
——原来他早就知悉一切。
狱帝回眸,拿着一株黄泉花悠悠走了过来,张螭傻傻的看着他,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却又在这人身旁莫名觉察到了一丝心安。
“不怪你,是我强求了。”
狱帝俯下/身,轻轻揉了揉张螭的额发,他眉目温柔,似是在一瞬又回到了人间模样,张螭呆呆的看着,眼眶突然酸涩得很,他记得在花灯会上这人笑得怎般欢心,也记得这人携着天帝一路逍遥,那分明是不久前的画面,此刻却遥远得让人不知所措。
张螭看着狱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