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低调,垂首不语,静观其变。……
酒席过后,耶律丹真领着我走过一处处飞檐峭壁的院落,穿过层层高墙间的甬道,来到一处深宫内院。高墙厚门上沉甸甸三个金漆大字:渌漪园。
看来这里是有水景的了。
跟着耶律丹真走进去,高大宫墙圈起来的,却不是北庭的建筑风格。园里池塘假山,花木鱼鸟,水榭鸣廊,石桥码头,布局小巧构思精致。移步换景的特色,不是北庭的风格却是南朝的情趣。
这显然不可能是为我新建的,那这园子的典故又是什么呢?我用目光询问耶律丹真。
耶律丹真随便靠在一处护栏前,望着刚刚化冻的碧绿水面,神情淡然。“几十年前,南朝嫁过来一位公主,这个园子是特为她修建的。”
耶律丹真停住话头,小心谨慎看看我的脸色。“那块地就是聘礼!”
我东张西望不以为然,都是故事,相同的开始,未必就有相同的结局。
停了一会儿,我也靠上护栏,接过耶律丹真的话头继续说,“后来皇帝发现公主另有私情,勃然大怒,杀了公主,向南朝讨要土地。南朝不给,于是就刀兵相见打到今天。对么?”
我侃侃而言,这鲜为人知的实情对别人来说,是杀头的秘密。但对我来说,不过就是茶余饭后袁龙宜讲来给我解闷的家常。
耶律丹真点点头,对我的知情一点都不感到惊异。
两个人顺着石子小径穿过花圃往里走。也许是太久没人住的原因,园子里虽然打扫过了,但还是透着一种年深日久的落寞,淡淡的,却又清晰可辨。
“这处园子也是倾心而建,记录了一段刻骨深情,其他人住了,都是煞风景的事,所以这些年来一直空着。”说着,耶律丹真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看我。
看我干什么?我直看回去,“我可不是那位入画的娇娥,能配得上你这园子!”我虽说跟她出处相同,都是高档瓷器,但也不一定就非得替了那个旧的住进这百宝格。
耶律丹真玩味我的脸色,凑近我耳边,低低的声音带了三分笑意“是这园子配得上你!”
我拧起眉头揉着耳朵退开一步。我又不是倾城倾国的公主美人,你跟我调的什么情?
忽然想起另一层意思,不由冷笑。“若是日后你发现我也与别人另有私情呢,你打算怎么办?”我认认真真看住耶律丹真。
“你?” 耶律丹真脸色一疆,恢复了一贯的冷硬。“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干蠢事的。”
是么,我倒不知道你对我这么有信心。不过,好像我已经干过蠢事了呢。
心里悻悻的,不想再面对他,我径自往里走。
进了正厅的门,我才明白耶律丹真为什么说别人住了都是煞风景的事。屋里的摆设不是一般的奢华,简直可以用纸醉金迷来形容。所有的家具都是最上等的木材,精雕细刻,包金裹银富丽堂皇,珠宝玉器玛瑙象牙随处可见,日用陈设之物都镶满宝石。连门上的帘子都是用精选的珊瑚珠穿制而成。……
不知道当年那位公主美成什么样,能让人如此倾心相爱、倾囊相赠,倾力而为,大兴土木要金屋藏娇。只可惜,痴情男人虽然想将一颗真心献给明月,奈何人家明月偏偏照了沟渠。郎有情,妾无意,争到最后,全都不得善终。可惜了旷世红颜,命薄如纸,白白断送在几个男人手里。
我随手拿起桌上雕了鸳鸯戏水的镇尺把玩。痴男怨女,苦命鸳鸯,这份情于他们而言,是三生石上的契约,惊天动地,至死不回。而看在别人眼里,不过又是一段祸国殃民的fēng_liú案。……
耶律丹真见我不说话,以为我还满意,颇为高兴。“这里什么都齐全,你安心在这里住着,就当是在自己家里一样!”
说着看看四周,目光落在窗棱凸凹不平的刻纹上。“我稍后让小泉子多挑几个伶俐的太监宫女过来,每天勤打扫着,你住着也舒服点……”
一想到那位油腻腻的泔水公公,我就觉得要吐,赶紧拦住耶律丹真的好心,“不必了,我喜欢清静,有小鱼陪着我就够了。这园子里东西多,人多手杂,我还怕他们打坏了什么。”这里这么多珠宝玉器,件件价值连城,个个来历不凡,万一打坏了、弄丢了,岂不都要被有心人算在我的头上。我还是少惹为妙。
耶律丹真也不和我争辩,放心地笑笑“好,随你!”
第二十九章
有穿有盖,有屋有食,偏安一隅,与世无争。僻静的深宫内院竟也有些空山鸟语方外参禅的意境。
我和小鱼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关起门来过我们俩的日子。
耶律丹真和皇太后领着满儿祭祖去了,要半个多月以后才会回来。朝里重要的大臣们都跟了去。我这外族人,自然就不用去了。
我和小鱼乐得清闲。商量着把睡觉的暖阁里里外外清理了一下,凡是用不着的瓶瓶罐罐珠宝玉器全部挪出去,找个角落的小屋放着。窗前门后吊着的层层叠叠的纱帐也扯下来,堆到别处。再把用不着的脚榻、抱枕、绢花、团扇什么的一股脑扔进小屋。……
收拾完了,看看简洁整齐的屋里,小鱼擦着汗说:“这还差不多,象个能住人的地方了。”
原来这里是不能住人的地方?我看看小鱼,他的要求还挺高的么!
“将军笑什么?!”小鱼也笑,脸上红润润的冒着热气。“我就是觉得这里象个库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