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子衿突然想:“我想让璃璃放下对胤寒的恨,璃璃也想让我放下对顾晨的恨,我放不下,又哪来的说服力让她放下呢?”
“璃璃……”沈子衿一出声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冷静得出奇。
顾璃仰起泪脸,顾不得手掌上的血渍,扑在沈子衿怀里像个无助的孩子般大哭:“子衿姐,我好害怕,我哥流了好多血……”
沈子衿轻抚着她发颤的背,柔声说:“先别担心,医生会救他的。打电话给你妈妈了吗?”
“没有,我妈这两年心脏不太好,我怕吓着她。”顾璃抽抽噎噎地说。沈子衿握着顾璃的手,并排坐下:“究竟怎么回事?你哥不是会酒驾的人。”
顾璃的目光忽然冷了几分:“都是董胤寒害的!”
沈子衿的心跳猛然加快,不自觉抓紧了顾璃的手:“不可能的。”
胤寒一直和他待在一起。
“自从前几天董胤寒见过我哥后,”顾璃忽然提高了音量,“我哥每天都喝得烂醉如泥,一直念着你的名字说对不起,活得像一个丧尸一样。我问他董胤寒对他说了什么,他却不肯告诉我。”
说完,顾璃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沈子衿看着她濡湿的袖口仿佛能挤出水来,她大概猜到董胤寒告诉了顾晨些什么,那些她曾经不忍让顾晨知道的事情,胤寒一定都说了吧。
舅舅和舅妈的死,他父亲的所作所为,还有……自己那段遭遇,他都知道了?
身旁的顾璃忽然猛地站了起来,原来是手术室的门开了,顾璃的眼泪再次决堤,不等顾璃问顾晨的情况,医生便告诉她顾晨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还是送重症室监护比较好。顾璃哭着频频点头。沈子衿跟在她身后,看着推车上的顾晨面色苍白,紧闭的双眼上方缠着洁白的纱布,整张脸肿了一圈,嘴角和下颌角都有些暗红色的伤口,右腿打着厚厚的石膏,左脚掌的膝盖处也缠着纱布。
沈子衿忽然有了原谅顾晨的冲动。
顾正德的做的事情,顾晨丝毫不清楚,说来也与他无关,如果非得要父债子偿,那李眉那笔帐,顾晨又该和自己怎么算呢;至于她遭遇的那件难以启齿的事,顾晨若是知道结果,无论如何也不会抛下她。如果他在场,他一定会拼死保护她。这一点,沈子衿很清楚。因为顾晨即使不忠,但不至于懦弱。他有自己的男性尊严,这点男性尊严不允许他对恶意的事情视而不见。
顾晨真正又确实对不起她的,是他的变心和谎言。
沈子衿怀疑,在胤寒对顾晨说了那些话之后,顾晨今天的车祸有他自毁的成分。而这造成的代价,相比顾晨犯的错,有些过重了。
眼看重症室就要到了,一旁的护士伸出胳膊要拦他们,沈子衿迅疾伏在顾晨耳边说到:“顾晨,只要你活过来,我就原谅你。”
顾璃吃惊地看着沈子衿,同时感觉到不远处有目光落在他们这边,她瞥了一眼,虽然看不清脸,可那身形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董胤寒。
沈子衿没有在医院多待,安慰了一会儿顾璃后就回去了。她疲惫地靠在车窗上,感到心里空落落的。
他们这群人的结要怎么才能解开?
到家时,夜色已深,沈子衿看见董胤寒房间的门缝透着光亮,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胤寒,你睡了吗?我们谈谈吧。”
房内一片寂静,沈子衿在房门外立了一会儿,终究没等到董胤寒出来。
第二天,沈子衿走出房间,见董胤寒房门下方依然泄着灯光,胤寒怎么还没起床?
做好早饭后,沈子衿再次去叫他,董胤寒依然一声不应。
沈子衿心底有些不安,惶然问道:“小权,你没事吧?回答我。”这时她听见房内传来董胤寒的手机铃声,沈子衿屏住呼吸,等着铃声被人为掐断,可那铃声迟迟没有消失,直到对方挂断才停,不一会儿又响了起来。沈子衿拿出自己的手机给董胤寒打电话,这次想起的铃声和刚才不同,可董胤寒依然没有接电话。
她不禁开始胡思乱想,小权不会想不开吧?
“小权!”沈子衿猛烈地拍门,手掌传来一阵痛麻感,“你再不开门,我拿备用钥匙进来了。”她记得卓姨来清扫房间时在客厅放摆件的壁龛里拿过钥匙,沈子衿立即奔到客厅去找,所幸钥匙还在。
沈子衿快速打开门,见床上躺着一个人,她走近,看见董胤寒面色苍白地静静侧躺在床上,一旁的柜子上摆着一个水晶烟灰缸,里面全是烟头,烟灰缸旁边有一些半开的胃药盒,沈子衿认出其中有安眠药。
那是她之前失眠时,常常要吃的。
沈子衿心疼地望着董胤寒的脸,见他蹙着眉头,额头冒着汗,嘴里喃喃说着什么。她探了探董胤寒的额头,如她所料,有些发烧。或许是她冰凉的手掌碰在董胤寒滚烫的额头上惊醒了他,董胤寒缓缓睁开了眼。
“胤寒,你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吧。”沈子衿柔声劝道。
“出去……”董胤寒无力地说,“我不想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