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往附近医院飞驰而去，章仪林还站在马路边发慌。

然后就想起小时候第一次看到苏凡受伤时的情景，那也是第一次见到苏凡的时候。每年寒暑假刚放没几天，忙于工作的父母就会把章仪林送到外婆家。这里是外婆的娘家，外公去世后外婆就回到这里独居。外婆在村里有个好姐妹，就是苏凡的奶奶，外婆让章仪林也叫她阿嬷，常常带着他去帮奶奶干活，送点吃的用的。6岁这年暑假刚到外婆家，外婆就一直念叨奶奶家过几天会来个叫小凡的小哥哥，到时候你们俩可以一起玩，不许欺负他，他从小就没有爸爸了好可怜的。

章仪林想想自己爸爸从小瞒着妈妈给自己买零食吃，带自己去游乐园，幼儿园开家长会爸爸回来都夸儿子好棒（妈妈开家长会回来就真的是好“棒”！），让自己坐在他肩膀上比任何人都高，给自己讲黑猫警长的故事教自己用木头做□□……6岁的章仪林觉得自己很能明白没有爸爸的痛苦，所以对这个还没有见过面的小哥哥很是同情和期待。

一天傍晚，外婆带着章仪林去祠堂，说小哥哥的妈妈下午就把他从外地送回来了，那时章仪林正在睡午觉。离祠堂门口差不多还有一百米的时候，就看见祠堂外的大榕树下有一群小孩在追逐玩耍，村里那些小孩平时都嫌章仪林太小了，从不愿带他玩。再走近些，就见是几个大孩子追着一个瘦小的男孩，一边指指点点着推搡一边嘲笑：“你阿爸不要你了，你阿妈也不要你了，你哑巴阿嬷要你，你也是个小哑巴……”

“哎呀，这不是小凡吗？这群臭小子！”外婆仔细一看，发现被追的小男孩正是奶奶家的独孙小凡，马上着急地要冲上去劝架，但是奈何年纪大了跑不动，只能快步走过去。

章仪林一听说是奶奶家的小凡哥哥被欺负，也跟着急红了眼甩开外婆的手撇开脚从地上捡起几个小石子就冲了上去。

“你们放开小凡哥哥！滚开！”章仪林边喊边跑的朝那几个大孩子丢石子。

“臭一一，这没你事！走开！哎呦！你敢砸我们！？”那些大孩子根本没想到小好几岁的一一居然有杀伤力，冷不丁被他丢的小石子砸到额头吃了点痛。

章仪林已经冲到树下，拉开那些大孩子拽着苏凡衣领的手。轻敌吃了亏的大孩子们自然不肯罢手，随手一推就把章仪林连带身后的苏凡一起推倒在地。这一下就好像点了炮，章仪林从小没受过欺负，在幼儿园也是小霸王一个，这下像发了疯似的跳起来，扑到那些大男孩面前，小拳头小脚就开始毫无章法地又打又踢。那些大孩子们被这小孩突来的气势吓到，一时愣住也没反抗，只是吃惊的连连后退，直到外婆赶上来拉开章仪林：“不许打架！”

大孩子们看有大人来了，马上一哄而散：“回家吃饭喽，就不带这两屁孩玩~”

“小凡，你没事吧！”外婆忧心地拉起跌坐在地的苏凡，拍拍他的衣服，小心地检查他身上的伤。

章仪林这才仔细打量起已经被他归为自己私有物的小凡哥哥：好一个白净斯文的小哥哥，和自己差不多高，但是瘦得不像话，穿着白底的小格子短袖衬衫，和一条深蓝色的牛仔布长裤，这身衣着在村里可以算是相当时髦的，是城里小少爷的打扮。只是现在白衬衫脏得不成样子，胸口一粒扣子也没了，露出白嫩的小胸膛，本来衬衫都是扎在牛仔裤腰里的，现在也都被拉扯出来，只有一角还勉强留在腰里，深色的裤子上沾的都是地上的黄土。最让人揪心的还是白皙的皮肤上深深浅浅好几道伤口，脸上也都蹭了黄土，只有一对湿漉漉的眼睛还是那样纯净，但是却带着怯生生的惧意。

“小凡，你痛不痛？你怎么不跑回家呢？”外婆心疼的问他。

“不、不能回家，阿嬷……阿嬷看到要哭，呜呜呜……”一直默默忍受大孩子欺侮的苏凡，听到外婆这么一问，豆大的眼泪一串串掉下来，但是没有嚎啕大哭，而是可怜兮兮的呜呜抽噎。

“唉，你这孩子……那先跟婆婆回家擦擦好吗？”外婆见苏凡点头牵起他的手往家走：“一一，还站着干嘛，你还没打够啊？”

“哎哎，来啦。”章仪林其实是看苏凡的哭相看呆了，没想到男孩子哭起来也能这么漂亮。幼儿园里最漂亮的花花哭起来，鼻涕眼泪混在一起五官也皱在一起难看死了，可是这小哥哥哭起来怎么那么……呃……可怜？可爱？让章仪林看了特别心疼，下定决心以后都要保护他的小凡哥哥，不让他再受那群人欺负。

回到外婆家，外婆拿出章仪林洗澡用的大铝盆，装了半盆温水：“小凡先跟一一洗澡，婆婆去你阿嬷家告诉她你今天在婆婆家吃晚饭，晚点送你回去啊。一一你照顾哥哥，不许捣蛋。”

经过刚才一役，章仪林身上也脏了，看到清澈荡漾的一盆水，高兴极了，三下两下就把自己剥光了，正要伸脚进盆，看到一旁的苏凡还抓着衣角扭扭捏捏的站着。

“小凡哥哥你不会脱衣服吗？幼儿园的李老师早就教会我啦，我帮你脱啊。”章仪林凑过去，贼笑道。

“不、不用，你先洗吧……”苏凡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

“等我洗完水都不热了，阿嬷说不能洗冰水澡的。”章仪林又伸手要帮忙。

“好、好吧，我自己脱。”苏凡妥协了，因为眼前这个小男孩好像跟别的孩子不一样，看自己的眼神都是亮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