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有满腔的话要说,却偏生不想就此说出口,他几次张口,却又再度闭上,末了,只道出一句不伦不类的话来:“我怎么知道对菩萨而言哪个是好的?我是个麻烦j-i,ng,蠢妖怪,我怎么知道他还想要我回去?”
说到此,他黯然下去:“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我总觉得这件事我便是凶手,我要承担责任,可是我不知道要承担何等的责任。”
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可是他却不清楚这一切到底指向什么样的结局,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想不想知道,但是他唯一知道的是:无论他现在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已经不能回头了。
但是即便是这样,他也必须做出选择。
他知道惠岸不是做出回答的最佳人选,但是他没有更好些的选择了。
于是,他迟疑着问道:“佛是真的无欲无求么?僧是真的六根清净么?”
惠岸说:“是,也不是。”
孙悟空勃然大怒:“我问你问题,可不是要你给我说这些话的!”
惠岸又说道:“因我自己也不知道,所以不敢说而已。”
孙悟空道:“那你知道多少,便与我说多少!”
惠岸说:“我早知道佛比人更清静,yù_wàng更少,仅此而已。但是这不是黑与白那么明显的东西,或许人可以相信佛的清静,佛却不能相信自己的清静。”
孙悟空又问道:“佛也说自己慈悲,佛就真的慈悲么?”
惠岸说:“佛比人更慈悲,但是慈悲本身却有局限。师父常讲的那些大道理,只是大道理而已。佛的慈悲到底不能超脱自身的局限。既然佛不杀生,不吃r_ou_,为什么不连粟米也一起不吃了呢?植物难道不是生命吗?不,他们自然是生命,只是和我们的形态并不相似,不如动物那般像我们,所以我们认为他们没有生命,我们对其进行杀戮。但是杀戮真的是错的吗?狮子捕食羚羊,你会认为狮子邪恶吗?羚羊咬断草叶,你会觉得羚羊邪恶吗?自然不是。”
惠岸黯然道:“我想,我们只是觉得自身有太多弱点,试图去寻找一个与道德的契合点而已。”
孙悟空听他讲了这么多,末了,诧异道:“仅此而已?”
惠岸:“仅此而已。”
孙悟空小声道:“照你这般说,做人也没有那么难么。”
惠岸见他有回转之意,便不再逼迫,换了平静的声音道:“我师父总说,做佛不难,做个好佛却是很难的。因为这世上没人真的知道‘好’是什么,难就难在这里而已。”
他还想再说什么为他鼓起勇气,却忽然见那猴子腰板挺直了起来。
躲在黑暗中多日满身尘埃的家伙,如今仅仅是昂起头颅而已,却有了一股脱胎换骨的意味。
拂落满身的尘埃,擦亮黯淡的眼睛,他开口道:“我这几日想得清楚,我再不要给菩萨添任何麻烦了!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要一头莽撞才能做成的,既然玉皇大帝看不起我,想要将我换掉,便任由他换去也罢!他不是要个不搅乱他在秩序的傀儡么?这个傀儡既然可以是那只下贱卑鄙的妖怪,为什么不能是我?”
他对惠岸道:“若是饶是他也看不出我二人的分别,那你我不如将计就计,骗他个彻底!”
说罢,将那如意金箍木奉荡出,扛在肩上,明明是重若泰山的一个担子,抗在他肩上却好似无形,他冲着惠岸一扬手,小到哦:“走,我们去为你师弟寻一个公道!”
作者有话要说:
熬夜写文,容易猝死啊……
第131章 疯狂之心
孙悟空心想,若是想成为人, 那就要先接受人的狡诈, 人的善变, 人的无情。
他把事情想得无比清楚:他不是一个只向往人族生活的妖怪,他要接受人, 就要将他最黑暗、最丑陋的一面也一同接受。
无好无坏,人而已。
真是怪了,明明是千斤重的一根金箍木奉, 扛在肩上却是轻得很, 那些无影无形的东西反倒是重的很, 人的世界真是怪。
他还没向前走得几步,惠岸便已经追了上来, 急道:“莫要冲动, 你躲了这些时日, 怎的一出来便喊着要为我师弟报仇?你既然已有主意, 为什么还要这样躲躲藏藏?”
孙悟空道:“俺老孙躲虽然躲了,但是事情还是要承的。别的我不知, 我只知道杀人便要偿命, 此乃天经地义的事情。且我躲着这几日将那事情想得清楚, 你莫要急,我自有办法。”
惠岸生怕这猴子个性泼顽,又空口说下大话, 哪里给他走的机会,一把死死扯住, 道:“我要你来承担事情,可不是要你来送命的!你往常莽撞便也算了,这一次可万万莽撞不得了!”
孙悟空见他左右不解,忽得将那金箍木奉一收,理理破旧的袖子,当着惠岸的面徐徐踱了几步,神色微微收敛,竟将那假悟空的模样学了个七成。这还也罢,他忽得昂首眼神一瞥,竟是开口学那假悟空说话,道:“你大势已去,偏又不肯甘心,我倒要看看,这满天神佛有谁敢为你出声!莫说是出声,就是点一下头、动一动眼珠子,怕是也没有一个吧!”
若是说他方才走路的样子只学了七成,加上这说话的语气,竟是以及学了十成,真是亦真亦假,真的与假的彻底混杂在一起,谁也分不清楚。
惠岸愕然望着他,上下将他打量,竟一时间无法分辨,愕然怔了良久之后,竟浮现出一丝警备之色来,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