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抚在上面的时候,如同阅遍了人间地狱的所有沧桑,听到了生灵们死前的故事——
尖锐凄厉,却重得难以负荷。
正如同那一把巨镰。
为了扛起判断善恶的重任,维持生与死的平衡,冥帝必须压抑属于他自身的所有私人感情,只关注于是非判断。
这样明明很令人憋屈,不是吗?
“如果你是冥帝,那我还想对你说,请你别把人情冷暖都扔光了,变成第二个周复。像周复那种无限重生的人已经够惨的了,你别跟他整得一个模子似的绝情样。讨不上老婆的只要周复一个人就够了。”
“……”冥帝的火气明显上涌,那双蓝得太深,望不到尽头的眼睛登时颤抖起来,“人类,汝倒是管得挺宽!”
“眼睛真好看……呃。”郭承云说溜了嘴,但是现在才产生这种自觉已经晚了。
“什么?!”镰刀尖端眼看就要因为失手而刮破郭承云胸口的布片。
郭承云囧囧有神地露出一副“求原谅”的样子:“你可是我弟的人格之一,他们是一条链子串起来的,如果中间有哪个掉了链子,势必会影响旁边两个。你这个地方是我弟的隔壁对不对?所以我更得管管你了。”
郭承云用手指夹住镰刀的刀锋,把它推离自己的胸口一寸远,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摸上了冥帝脖子上的黑色纹身。
冥帝大概这辈子都没被人这样猥亵过,一个皱眉,刀刃不自觉地往前蹭了蹭,在郭承云抵住刀尖的手指处划下,划破了皮。
“啧!”惯于表现出暴戾无常姿态的冥帝,此刻脸上竟然出现了懊恼的神情。
他想都不想,火速把郭承云夹住刀锋的手拿开,抓起那只淌血的手指,塞进嘴里。
“才这点程度就后悔了?”郭承云笑道。
他有些搞不懂自己,怎么会三番五次地调戏这心狠手辣的家伙?上帝啊他到底在做什么!
还好冥帝似乎没介意,还在懊悔的漩涡中纠结。
这家伙的表现还真是直接。
身体比语言诚实的到底是谁啊?
“你的牙!磕到我伤口了,你真是……快让让,你刀还杵在这呢。”郭承云虽然想发抖,但是他不敢,因为他感觉到两大排尖利的物体从上下两方同时卡在他的手指上,而冥帝另一只手上拿的那把大镰刀更是又伴随着冥帝的动作,再次抵到了郭承云胸口。
唉,算了算了。
郭承云看着那如同大型犬一样在吃别人手指的冥帝,决定不提醒他关于镰刀的事情。
“主公!”
从上头的空间中飞窜下来一只妖怪,口中衔着一支箭,箭上裹着一张字条。
冥帝放开了郭承云,这时候他有点后知后觉地尴尬了。
但他很快用看字条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不要过分欺负……吗?”冥帝不屑地皱起双眉,把大镰刀抛给旁边的恶魔仆从,“哼。”
“欺负谁?有谁是没被你欺负过的?”郭承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冥帝,好吧他承认他问出这种话就是在作死。
他的作死非常奏效。
冥帝把刚才抛给恶魔仆从的大镰刀夺回来,郭承云眼见一道黑光闪过,刀刃已然搁到郭承云喉结旁边一寸多点的地方。
所谓的一寸多点,换个名词来定义,就是颈部大动脉。
“本帝在欺负人?”冥帝掷地有声地威胁道。
郭承云朝后一仰,额头上直冒冷汗,虽然他紧张得想吞口水,但却还是不敢动,连喉结都不敢滚动半下——这反复无常的大恶棍!
“没有,你很好客,”郭承云目光虔诚地说,“你的手下们也都太特么亲切了。我被你们招待得爽歪歪的,现在站都站不稳了。”
冥帝收了大镰刀,一甩手丢到恶魔手中。
由于那把武器太重,冥帝这次甩得又太不客气,恶魔屈了一下腰腿,差点没接住。
郭承云撇嘴:暴君无疑。
话说这家伙既然已经被拆穿不是冥帝了,怎么还没变回原身?
一个看上去是美丽少妇但实际上不知道是什么鬼怪的部下嗲声道:“主公,我们是否该出发了?若是再不出门,今日就要晚了。”
郭承云在心中艰难地吐槽,这是半夜3点吧,还能有更晚的吗?
“走!”
威风凛凛的伪·冥帝,用恶魔语一声令下,拍动身后的蝙蝠翅膀,从洞穴里一飞冲天。
那一大群不知道是不是恶魔的妖魔鬼怪,纷纷呼啦啦地跟在后面,登时整个洞壁都在战栗。
郭承云诧异了——怎么说走就走,他们打算干嘛去?
他赶忙追在后面,抓住路过的一只大青鸟的双爪,双腿猛蹬,翻身爬上鸟背——他选择这只青鸟是因为它至少看起来还比较正常。
眼看着那伪·冥帝冲在太过靠前的地方,一时间难以追上,郭承云就用最大的音量高声问道:
“喂!等等,你还没说你到底是谁?”
身份至今不明的伪·冥帝,回头见到郭承云跟来了,便道:“倘若汝能活到天明,自会知晓。”
郭承云私以为,他弟的人格之间,除了夏启明和张清皓以外,不大可能再出现性格和样貌重复的例子了。
难道还真的有重复?
还有,既然眼前这个人格并不是冥帝,那么这里也就不是地府?
然而猫头鹰先前曾经说过,昆虫国的两个漩涡分别通往地府和人界,那么这里既然不是人界,无疑就是地府,虽然意识形态有点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