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乌讥笑道:“连我堂堂大学士都不敢说能与龙王一较高下。区区翰林竟敢口出狂言,景国人简直坐井观天。”
张破岳伸手摸了摸厚厚的络腮胡,又冲雷乌勾勾手。道:“我身后有十进士,再加上方运,我们一翰林十一进士联手,杀一头龙王,不算难事!不如,咱们去城外试试?”
雷乌眼神一变,急忙阻止跃跃欲试的敖涡。低声道:“千万不要中了张破岳的计,他本来就是巅峰翰林。又是重杀伐的兵家之人,大学士若不用文台,只能被他压着打。再加上那十一个有经验的进士,一旦使用碧血丹心。必可斩龙王!他们可是兵家人,十二人联手与否,差别极大!”
敖涡想了想,最终点点头,道:“本王不与你们这些井底之蛙计较,待明日龙族大军杀到,本王让你们见识见识我们龙族真正的力量!告诉你们什么叫移山倒海,什么叫呼风唤雨!”
张破岳笑了笑,与方运一起向里走。边走边说:“看到了吗?北海龙宫都是没卵的龙,只能缩在龙圣裤裆里呼风唤雨。走,去屋里说。至于明天,来多少杀多少!我听说,人族才俊们正在往这里赶?”
“的确,圣院学子已经出发,各地读书人也准备助战。只是……半圣未下圣谕,朝廷不能下令。”方运道。
张破岳叹了口气。道:“剑眉公要是在这里就好了,他要是在。就不是守不守宁安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杀到北海龙宫门口的问题。无妨,我人族众志成城,明日,这宁安便是北海诸龙的葬身之地!”
“我先带你见一见圣院的诸位。”方运道。
“好。”
方运带着张破岳进入县衙正堂,周晴天闭目不语,神游天外,但四极古剑高悬县衙上空,威慑龙族。众人都知道他在默默修炼,不打扰他,一旁就是刑殿、农殿、工殿与医殿驻宁安城的大学士们。
这些人有职责在身,事关两族,半圣不下令,或者龙族不攻城,他们不能主动出击。
此后,方运源源不断收到传书。
“州牧、都督和州院君三位大人已经率兵抵达五百里之外,天亮前可到宁安城。”
“圣院、孔城与各国诸生陆续汇聚,声势浩大,飞页空舟过百,平步青云数十,已经过了长江,天亮前可抵达宁安。”
“文相姜河川已下最后通牒,天亮前无论左相一党是否支持出兵,他都带人亲自前往宁安城!”
“景国各世家家主齐聚,似乎准备明日前往宁安。”
敖煌也传来一个好消息:“明日大战,若宁安城守不住,我姐将率领东海龙宫诸龙前来!龙圣不出,我姐无敌!”
庆国,官道。
一位青衣大学士脚踏平步青云,自北向南,拦住一辆飞奔向北方的甲牛车。
甲牛车上只有车夫一人,书童一人,进士一位。
就见那年过五十的进士缓缓走下马车,面带和善的微笑,目光落在那大学士脸上。
“下官刘半峰,见过州牧大人。”黄山府知府刘半峰毕恭毕敬作揖。
“三十年前向圣书院,你我初遇,你说乱天下者天下人也,还曾记得?”
“下官记得。”
“二十五年前,本官宴请新科秀才,你说景国无人,庆国可取而代之,可曾记得?”
“下官记得。”
“十七年前,你初上朝堂,铁骨铮铮,直斥奸臣,可曾记得?”
“下官记得。”
“四年前,你曾言,你当不了好官,但能当个好知府,可曾记得?”
“下官记得。”
“两年前,你曾上书庆国,力陈景国之罪,请庆君鲸吞景国,你可曾记得?”
“孟子曰:‘彼一时,此一时也。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庆君不过明世者,方运当是王者,中兴人族,读书人自当景从。”
“你苦学多年,今日一旦迈出此步,前功尽弃,仕途毁于一旦。”
“一府之印而已,今日起,学生便不再是黄山知府、庆国之官。”刘半峰解下官印,抛向州牧。
“罢了……”
白云升腾,那大学士逐渐远离。
“大人知遇之恩,来世再报。”刘半峰弯着腰,许久不起身,似是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才缓缓直起腰。
刘半峰望着眼前一物发愣。
就见一座笔架在前方悬空起伏,霞光荡漾,发散着迷离之色。
刘半峰眨了眨眼睛,没错,这正是州牧大人的大学士文宝,正山笔架。
“用完还给本官!”一个严厉的声音自笔架中传出。
刘半峰以袖掩面,许久,伸手拿起正山笔架,坐上甲牛车。
“启程,前往宁安!”
庆国永州州院君大学士王云海,挂印而去,疾奔北方,临走前留下一联字。
忠君者当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