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白走出大堂,绕过戒石碑,来到县衙正门口。
方运一边走,一边望着外面,就见许多百姓或站或跪或坐在那里,一见众人出来,纷纷起身。
“计青天!计大人来了!”
“感谢计青天啊!”
“多亏了计大人,不然我们一家老小就活不下去了!”
许多人跟死了爹妈似的激动地哭起来,好像看一眼计知白这辈子就值了一样。
少数人发现方运在,面有愧色,稍稍收敛。
方运本能地皱起眉头。
就见跟随计知白来的举人官员得意一笑,向那些百姓一拱手,道:“诸位百姓莫要如此,这都是计大人应该做的。”
这时候,就见一个跛子带着一家老小,举着一把万民伞快步走来,带着哭腔跪在地上高喊:“计大人!青天大老爷啊!多亏您去年明察秋毫,不然我们一家就完了!家里已经给您立了长生牌位,天天祭拜,年年供奉!”
计知白一愣,快步向前几步扶起那中年跛子,喜道:“原来是老邢,家里过得如何?”
邢跛子用力点头。道:“多亏您,我们一家老小都过得好,那张员外不敢把我们一家怎么样!”
计知白点点头。道:“那样便好。知白承蒙诸位父老乡亲厚爱,无以为报,便深深作揖,答谢诸位!”说完,计知白作揖。
“使不得,使不得……”众人连忙阻止。
计知白起身后,露出为难之色。道:“现在执掌宁安县的毕竟是方县令,咱们不能难为他。诸位父老乡亲,你们还是回家吧,以后若在宁安县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我计知白一定愿意相助!”
“多谢计大人!”
“多谢计老爷!”
众人一步三回头。脸上写满了不舍。
一些官吏毫不掩饰地冷笑,计知白这么说,就是在暗讽方运治理宁安县不如他,甚至还有随时可能杀回来的意思。
方运站在门槛后面,始终没有出大门,一直冷眼旁观。
眼看人快走尽了,方运面无表情地望着那些人的背影,道:“下次多给点钱,演得有点差。”
一众官吏暗笑。心道也就这位方虚圣会这么说。
计知白脸上闪过一抹难堪的红晕,回身道:“方县令,你乃宁安县父母官。本官本不想过多指责。但,既然本官即将上任密州巡察,那不得不说几句。”
“计大人有何赐教?本县可不会扎万民伞。”方运道。
计知白好似没听到方运的讽刺,一本正经道:“以法治县,毫无问题,但为官者要谨守一颗仁义之心。法不外乎人情。有些案子,方县令守法固然是好。但也导致有失仁义!”
众官吏一听,意识到不对!
礼法之争一直存在,计知白这里明显是在攻击方运偏袒律法而不顾仁义,一旦让礼殿抓到把柄,哪怕方运是虚圣,也不会给方运好脸色看,礼殿的老家伙绝对是圣元大陆最固执的一批人。
他们去年敢惩罚雷家,今年就能针对方运。
方运神态淡然,面带微笑,道:“计大人话虽偏颇,却也不失为一种道理。计大人有什么指教,就一并说出来吧。”
计知白昂首道:“既然方县令如此快人快语,那本官就传授一下为官之道……”
敖煌恼了,怒道:“计知白你小心点,你也配向虚圣传授为官之道?”
计知白哈哈一笑,坦然道:“无人生而知之。若是让我传授方虚圣诗词之道,那是口出狂言,但若是传授方县令为官之道,那便是理所应当。煌亲王,您这是要干涉景国政务?”
敖煌白了计知白一眼,轻哼道:“你跟本龙小心点!猪一样的对手!”
计知白脸上闪过一抹恼色,不理敖煌,望着方运继续道:“方县令所判之案,本官有所耳闻。记得你上任第五天时,曾遇到这样一起案子。一位贫困的农人因为觉得一个有钱的大夫乱治病,就跑去大夫家里闹事,结果被大夫家里的伙计阻拦,撕扯中打散了不少贵重药剂,那农人也因此受伤。方县令你、按照法律判决,让那农人赔偿大夫药物。但是之后如何?那农人卖了家里的薄田才赔得起。”
方运问:“有什么不对吗?”
计知白大声道:“当然不对!你判案之后,农人倾家荡产,全家人过得无比凄惨。至于那大夫呢?他十分有钱,本就不缺那几十两银子,对他来说,哪怕农人不赔那些钱,也毫无大碍。你看似公正,却毁了一家人!而就在我担任宁安县令之时,也遇到相似之事,你可知道本官如何判决?”
“但说无妨。”方运依旧毫不在意。
计知白道:“那本官就告诉你!方才的邢跛子你也看到了,你知道他的左腿是如何瘸的吗?他的腿就是被张员外家的牛踩断的!”说到这里,计知白故意停顿下来,看着方运。
方运略一思索,道:“此案本县知道。是邢跛子游手好闲,见了张员外家的牛在吃草,就去戏弄那牛,结果黄牛受惊,黄牛撞倒他不说,还踩断他的腿,最后黄牛跑到远处不知所踪。事后,你反倒判张员外有错,全额负责医药费。说起这事,本县还会参你一个乱用律法,渎职!”
计知白再度哈哈大笑,道:“方运啊方运,枉你自负聪慧,却毫无仁义之心。那邢跛子虽然有错,但你却不知,他不仅有年老的母亲要养,还有一个妻子和两个幼儿。若是本官不判张员外赔偿他的医药费,要赔黄牛的钱,那邢家一家人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