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说的是,若方大人回乡,我定当全力操办。只是……景国正处于为难之中。方虚圣若中了状元,或坐镇京师。或前往圣院潜修。最为重要的是,今年殿试结束前,妖蛮就会南下,他恐怕无法抽身回济县。”
“今年回不来,在您任期的三五年内总要回来吧?只要回来,对老爷就是大喜事。”段夫人道。
“嗯。”段县令轻轻点头。
“妾身的眼光果然不如老爷。”
“哦,此话怎讲?”段县令依旧一本正经的样子,只是目光中透着极浅的笑意。
“当年我以为紧跟左相才是正路。现在才发现,您走文相一路才是真正康庄大道。凭借您在济县的资历和与文相大人的关系,以后见到方虚圣怕是大有好处。”
段县令喟然一叹,道:“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何等道理。为夫自知才学有限,唯有踏足仕途方有一线机会留名史书。但,为夫不想要污名!只是,你此次依旧看走眼了,无论是跟随文相,还是追随方虚圣,都远远比投向左相艰难百倍。在我答应接掌济县县令之时。便注定深陷漩涡。”
“啊?怎会如此?那我们不当这个济县县令了,快快离开。”段夫人慌了。
段县令却不呵斥妻子,耐心解释道:“若逢盛世。为夫大概会走中庸之路,以最稳妥之路博一个身后名。但,此时乃是大乱世,吾辈读书人,岂能苟且偷生?自当肩担重任,救危济世!景国正是用人之际,而济县万万不能落到左相手中。”
“可……你并无危险啊。”
“你啊,有些话我不便与你多说,你只要知道。为夫来济县不是为了搏一个功名升迁,而是文相信任。委以重任,为方虚圣庇护这一方净土!”
“唉……”段夫人眼中满是忧虑。
就在此时。段县令突然一愣,然后快步向书房走去,就听书房内传出一个宏大雄壮的声音,如钟如谷,如高高在上的君王。
“本圣粗通诗词,兼修兵医,无甚功绩。自知才疏学浅,不经事故,故深居简出,潜心学业,与人为善。只是妖蛮祸乱万界,承蒙诸多前辈看重,先入圣墟,后踏登龙台,又战猎场,以赤诚之心、凭贱躯微力,行人族正义,灭妖蛮兽类。”
官印散发的声音震得整座县衙嗡嗡作响,就见院中树叶凋零,花草垂首。
众多县衙仆从明明听不出说话之人,可在声音响起之后,自然而然知道这是虚圣方运之言,不由自主低着头,弯着腰,恭敬以对。
北方草原。
一个狼蛮部落火光冲天,上千妖蛮鬼哭狼嚎。
数头狼蛮帅被废了气血之力,被钉在部落中心的圆木上,看着自己部落的子民在火里焚烧,在刀枪间哀嚎,在战诗中挣扎,在唇枪前惨叫。
“天杀的张破岳!有本事来与我们决一死战!屠我妖蛮妇孺岂是人族所为!”一头狼蛮帅用不太标准的人族语大声嘶吼。
一座巨大的帐篷中,张破岳右拳紧握,关节格格作响。
和在玉海城比,张破岳更加壮硕,脸上的胡须更重,皮肤更粗糙,眼中杀意如雾。
灯光昏暗,但张破岳的双眼如明月。
一排排女人光着身子,如同被牛马一样被拴在里面,手脚尽断,个个眼神恍惚,面无人色。
帐篷中弥漫着臊臭味。
“拔刀。”张破岳缓缓拔出佩刀。
唰……唰……唰……
一把把军刀自众多亲卫手中拔出,寒光闪烁。
张破岳的嘴唇动了动,踩着被鲜血浸透的马靴,走到最近的一个女人身边。
“走好。”
张破岳用左手捂着女人的眼睛,右手握刀划过她的脖子,鲜血喷溅,喷了张破岳一脸。
热腾腾的鲜血漫在张破岳的眼中,张破岳一眨不眨,稳步向前,继续用左手捂着下一个女人的眼睛,右手的军刀又一次掠过脖子。
张破岳的脚步很稳,目光很稳,出刀也很稳。
他的亲卫亦如此。
每个人都好像练了无数次。
敞篷内很静。
“烧了,换把刀。”张破岳杀完最后一人,扔下佩刀,摘下皮手套,抛在身后,走出帐篷。
一个亲卫端着铜盆送过去。
张破岳把手放入温水中,鲜血如桃花绽放。
张破岳洗手的时候很慢,很仔细,直到确定手上不会有一丝鲜血,才接过干干净净的毛巾,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擦拭。
“张破岳!你不是人!你是畜生!”狼蛮帅继续咒骂。
张破岳望着被钉在木柱上的狼蛮帅,笑了起来。
“我喜欢你们骂我。”张破岳的嗓子有些沙哑,脸上的笑容更浓。l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