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只是我创造的一个假象,而且,是离真正的我最远的一个假象。”
风怜目冷然道,“你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践踏他的真心。”
“只能说他太适合扮演这个角色了,”陈符轻摇手中的酒杯,看着微红的酒液荡出圈纹,“他独居在离神策驻地最近的地方,轻功又高绝,可以日日偷窥驻地窃取消息,这样的逻辑,谁都能想到。更妙的是,他是风怜目的弟弟。”
陈符冷笑着抬眼看风怜目,“世人只知风怜目是个江湖客,却不知你风怜目以闯荡江湖之名,掌管着纯阳宫在江湖上的暗线,日日为纯阳宫输送消息秘闻。大名鼎鼎的风怜目的弟弟,是个细作,岂非合情合理?”
风怜目猛然站起,手中一动,锋利的剑尖已经插入陈符胸口半寸。
“闭嘴!你给我闭嘴!”
陈符知道他打不过风怜目,他的性命就在风怜目一念之间。
但是他没闭嘴。不仅没有闭嘴,反而笑了。
“我原来也只想取得他的信任,没想过要做到龙阳断袖那一层,可他非要巴巴地贴上来。你肯定还不知道,我已经上过他了,滋味——真不错,你这个弟弟在床上浪得很……”
剑身整个没入了陈符胸口,他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
他喘息着咳了几声,笑意还没有退下,“你刺偏了。这样可杀不了我。”
风怜目看着他,已经没有刚才的怒容,神情有些奇特,“我不杀你。”
陈符调笑道,“怎么,你也爱上我了?”
风怜目淡淡道,“对一个不怕死的人来说,杀他不会让他产生任何痛苦。”
“从我进屋,你一直在激我杀你,是么?”
“你想死吗?觉得活得很辛苦吗?”
这次陈符没有答话,好像没有听见风怜目的问话,他只是坐着,看着鲜血往外流。
风怜目看着他,突然声音变得很温柔,“不知道我弟死的时候,是不是也留了那么多血,他一向很怕疼……小时候割破手指也要哭很久,一点也不像男孩子,我那时经常嘲笑他。
“……他现在,已经什么痛苦也感觉不到了。”陈符缓慢地道。
风怜目将长剑从陈符的胸口拔了出来,鲜血顺着剑尖流出一道红色的线。
陈符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但是他还活着。
“如果不是我弟弟的事,我会敬佩你的,一个天策,能在自己对立的阵营掩藏衷心,一步步往上爬,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但是,我弟弟死时的痛苦,我要你分毫不差的偿还。”
风怜目将剑擦干净,还入剑鞘,不再看陈符一眼。
“每年此时,我会来刺你一剑。这种重伤只要受一次,就会折寿数年,你,能撑到第几年?”
说完,风怜目转身离开,消失在门外。
二十四
风怜目回到华山。
呆咩的小屋已经被神策偷偷派人烧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他不止一次想,他若是早回来几日,事情会不会有不同?但是老天不会给他再次选择的机会。
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他却总是迟了一步。
眼中一阵痛热,两行液体漫过眼眶,流过他的脸。
他突然想到,事发到现在,他还没有流过一滴泪。他用手摸了摸,那两行液体竟是浓郁的红色。
风怜目,目怜心,竟是一语成谶,到头来他终归于一无所有。
如今九天十地,只余他一人痛苦徘徊。
现在的他真如丧失了眼睛般,再也看不到人世悲喜,只能徒然化作一阵深谷中的凄风,飘飘荡荡,飘飘荡荡,与这世间的一切都没有了联系。
什么都没有了。
他……已然什么都没有了。
二十五
你有没有彻夜不睡,看着天地重新充溢天光?
黑夜时,觉得黑夜太过漫长,漫长得让人绝望,但是不知不觉间,天又明亮起来,然后,便又是黑暗,不停重复。不管你是喜是悲,日复一日,晨昏更迭都没有变过,与你的心情没有半分关系。
只要你还活着。
只能活下去。
陈符走到窗边,撩开帘幕,看着房前的院子。
乱云满天,芜草满地。
风过,一地喧响
那个无论他说什么都会安静相信的人,已经哪里都不在了。
陈符深深地呼吸着,干燥的空气充满了他的肺叶。
又是个万物静亡的秋天。
【中部】
二十六
两年后。
扬州再来镇。
镇上唯一的客栈已经人满为患,正是吃午饭的时候,每张桌旁都坐满了人,桌上也摆满了精致的扬州名菜,色香味俱全让人忍不住大快朵颐。
不过,现在却没有一个人下嘴。
他们的手里端着碗,拿着筷子,注意力却全被吸引走了,直愣愣地看着。
窗边的桌边坐了两个汉子,一个又高又壮,一个又矮又瘦,对比鲜明,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的腰上都别着刀。
显然,他们是江湖人。
现在,他们和在场的每个人都一样,停了筷子,瞪着眼看着自己桌上。
他们的桌上不仅和其他桌一样有酒有菜,而且还有个小萝莉。
小萝莉的头上顶着两把小扇子,一边一个,都绣着金线垂着珠子,身上穿着同款的裙子,打扮得精致又可爱。
而最让人注意的,还是她的背上,交叉着两把珠翠装饰的秀剑。
按理来说,背剑的也当是江湖人,但是,眼前的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