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宁好奇地看着她,等将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妥当,准备出门的刹那,才发觉陆宛祯又迈步朝前走,眼见着那方向与乐宁同路,似是一同往居仁坊而去。
乐宁瞧着后面那浩浩汤汤一大溜人,一个没忍住,转头疑惑地问陆宛祯:
“殿下,大明宫似乎不是这个方向……?”
陆宛祯眉眼里浮着笑意,唇边也衔着几分弧度,用一种反问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在说:
你觉得我像是会迷路的人吗?
随后,陆宛祯又摸了摸怀中芝麻的皮毛,芝麻这一路试图从她的怀里跳到乐宁那边,但几次都是刚刚压下后肢,就被陆宛祯察觉,暗中镇压了。
此刻芝麻就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乐宁,关注乐宁的一举一动,像是明白了即将分开的命运,又像是单纯地依赖她。
只听陆宛祯慢慢地开口:
“我是体恤某个人,见她即将痛失爱宠,所以让她多看几眼。”
乐宁:“……”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明白了这位殿下为什么总是遭到那么多的追杀。
这性子,多遭人恨哪!
乐宁木着脸道:“草民谢殿下恩典,铭感五内,但此去路远,殿下千金之躯,还是莫要折腾,早些回宫吧。”
她的中心思想就一个:滚。
听见她万分生气的回答,陆宛祯抿着唇在憋笑,明明对方已经起了火,她却觉得稀奇似的,被逗得肩膀轻轻-颤动,半晌才收敛了神色,对已经大跨步往前走,胆敢走到自己跟前的那个“草民”道:
“哎,生气了?”
乐宁不说话。
陆宛祯瞧着她那与话语间放低姿态截然不同的嚣张行径,颇觉稀奇,于是抱着芝麻三步并作两步,又上前去哄:
“好了,不气,是我舍不得你,送你到食肆门口再走。”
她一点儿不觉得这是什么兴师动众的事儿,陪着乐宁又往前走了几步,乐宁没了法子,用目光稀奇地看了她半晌,好似根本没听懂她那话里的深情一样,只自顾自地怼:
“殿下是没走过这么长的路么?”
陆宛祯:“嗯?”
乐宁示意她回头看那辆王府中派出的马车,静静地同她微笑,目光里却写着“我从未见过如此智障”。
从这里走到居仁坊需要大半个时辰,有车不坐,哪个傻子走路啊?
陆宛祯却挑了下眉头,先前她是看乐宁一副倔着不愿同自己说话的样子,还打算陪她这么一路走过去。
原来这人生气归生气,并不妨碍她偷懒。
陆宛祯再一次被乐宁神奇的脑回路打败,当即道:“你想坐马车?你亲我一下我就考虑一下?”
乐宁:“……”
陆宛祯又被她逗笑了,瞧着她无语凝噎的模样,半晌拍了下手,让人将马车引来,率先上去了,而后对着乐宁伸出手,在她想拒绝的时候问了一句:
“你是想让大街小巷明儿都知晓太子与你干系不浅,还是想早些赶到食肆,独自下车,安静地做事?”
陆宛祯俨然一副,如果你非要走路,那我也只好勉为其难陪你走过去的样子。
只是到时候她的红色常服比她更耀眼,满大街都会知道乐宁同太子殿下有交情这件事。
乐宁只思索了一秒钟,就决定把闷气压下去,然后愉快地省掉一个小时的路程。
……
半旬后。
邹公食肆。
“最近这食肆出了一类新酒,你们可有尝尝?”
“伙计,来一碗米酒!”
“前几日我听旁人说,这儿的酒酿的不错,味儿还带甜,可是真的?”
厅堂里照例有人方一进来,就同身边人有滋有味地讨论着邹公食肆近来的酒。
没法,这大黎的酿酒技术向来不成,本朝的酒窖难以达标,酒曲也难培养,出来的多是低烈度的浊酒,度数低,味道也古怪,最上等的也不过是过滤了几次的清酒。
本朝最有名的酒当属黄酒,此酒可入菜,也可饮用,其次便是达官贵人家中偶能见的葡萄酒,还是西域传入的,中原并未大肆种植葡萄,故而也难有所产。
乐宁所做的米酒,比之本朝的米酒味道要好些,盖因那酒曲得来不易,加上酒窖的发酵条件好,方能得后世商场里那几块钱一碗的米酒味道。
自然——
如此酒窖,当不可只做米酒。
乐宁还打算根据四时不同,来做些梅子酒类的果酒,还有类似桂花酒一样的花酒,至于甚么五粮液、茅台等高纯度的蒸馏酒,还要耗费一些粮食才可制成的,那可就看命运了,实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这制酒是个大工程,名声也需一定时日才能打出去。
乐宁准备在之后的一两年间,定着时间慢慢地做酒,争取改善大黎人民的娱乐享受。
好在邹公食肆的招牌是响当当的,乐宁方折腾出米酒,不出几日,人们口口相传,来食肆中吃饭的汉子们就将那米酒点了一遭。
结果还是娘子们与半大小子更好这甜口,总有些性子烈的,朝掌柜的打听这酒还有无别的新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