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两人就在厅堂处见到了那位陆国公府的四夫人。
那人还同乐宁离开望安之前见到的一样,温和、大方,说话和风细雨的,只是眉目里的倦怠之意更深了。
仿佛一盏勉力燃烧的油灯,强撑着点燃自己最后的部分,倔强地、默默地照亮眼前的这方天地。
不知为何,乐宁忽然觉得有些惋惜。
这样的美人,如果心意顺遂,本来该像是一朵静静绽放的睡莲,优雅芬芳。
但现在竟然只是如昙花一现——
就在乐宁暗暗打量周芫桐时,她也含着笑意看着眼前的两位郎君:
“我听闻下头婢子们提及,殿下这儿来了客人,是我曾在食肆有过一面之缘的小郎君,多谢殿下的挂念,我这儿也没什么东西拿的出手,便给殿下同小郎君带了点儿小心意。”
说着,她着身边人拿了两样小玩意上来,一样是精铁护腕,还有的……竟是一套大小不一的鼎。
乐宁虽然自己有自制的锅子,但大部分用来烹煮的锅子总还是用的鼎较多,毕竟打造一套全属于自己的厨具,虽说很适合她的风格,但一旦出门,她不可能人走到哪儿,就把锅子背到那儿,就算大力士也没这种操作。
她对周夫人的好感度一时间蹭蹭的往上涨。
周芫桐对她笑了笑,客气地说道,不知这些鼎于她有无用处,希望不会给她添累赘,乐宁赶紧开口道自己很是欢喜,谢过了周芫桐的礼。
而后才见周芫桐对陆宛祯道:“听闻你在宫中好骑射,这对玄铁护腕是必珩以前命人打得,一对随着他上了战场,这一对倒是小了些,如今你用应当是正好的。”
“谢夫人。”陆宛祯唇边同样挂着笑容,对周芫桐笑着回道。
周芫桐只留了东西,坐了片刻就离开了。
她并未发觉这院儿里有何不同之处,只以为先前那些送来的吃食,是因为小辈们以为她喜爱,所以惦记着她,如今她来还一趟礼,也是应当。
乐宁同样也不知道周芫桐这一趟来意味着什么,只美滋滋地看着那些鼎,想着晚上不如再做些好吃的一并送到周芫桐的院儿里,也算是回馈了。
在场唯有陆宛祯一人知晓方才那通见面意味着什么,她瞧着周芫桐如今憔悴的模样,想到她对孩子日益加深的思念,一面又担心乐宁的出现让她喜极,影响到身子,一面又忍不住觉得,但凡往后再推,都像是同样拿着刀,慢慢地在对方的心头割,瞧着周芫桐一日日的煎熬。
陆宛祯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她想,无论如何,还是应当同阿宁商量过后,尽快跟周夫人安排此事了。
同时。
院落外。
陆蓉的小儿子,也就是先前同哥哥姐姐们一同在院儿里蹭吃蹭喝,说着要吃最辣的菜,配最降火的凉粉的小家伙,正偷偷扒拉在陆宛祯院外的墙头上,试图摸索进灶房,跟乐宁套个近乎,说不定还能蹭到午后的小零食。
小胖子想的美滋滋,只可惜,他的身高阻拦了他的计划。
此刻,他上身已经撑在了墙头,正在努力抬起一只脚去够墙头,只是怎么都碰不上去,靴子里的脚尖绷直到快要抽筋的地步,他的头上满是汗水,在小声给自己加油:
“嘿咻……嘿咻……”
刚从陆宛祯院儿里出来的周芫桐,原本打算回到自己院子,听见墙头的动静,她的脚步先是一顿,想着按照陆国公府的守卫情况,应该不可能有小毛贼混进来。
于是她浅笑着往墙头的方向看去,想知道是哪家的混小子——
果不其然。
“星儿。”
周芫桐无奈地喊了一声。
那大胖小子果然愣了愣,半晌才放弃抬脚,扒拉在墙缝间,艰难地回过头喊了她一声:“舅娘。”
周芫桐笑着问他:“星儿这是要做什么?若是被殿下的护卫们抓去,你可是要被打屁股的。”
小胖子一听这话,菊花一紧,也不好再在长辈的面前堂而皇之地做坏事,只哭丧着脸说自己只是一时嘴馋,想吃姐姐做的好东西,并不是要冒犯殿下。
最后还是周芫桐的婢女将他从墙边扶下来的。
周芫桐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开口道:“我只知殿下院儿里是有个手艺还不错的小郎君,还未听闻殿下身边有擅庖厨的婢子,能将你馋成这样。”
小胖子听她这么一说,忽然抬手捂住了嘴。
这是他每次撒谎被拆穿,或者无意间说出不该说的话时有的反应。
周芫桐一见他捂着嘴,面上的笑转做了无奈:“这是怎么了?有什么秘密不能同舅娘说么?”
小胖子显得很是纠结。
辰哥哥同他们几个说的都是,宁姊儿往常身份不便,不好以女装示人,故而一直着男装,但是要他们将她当姐姐看待,对她多撒娇。
只是……
辰哥特意交代了,暂时不许他们将此事说与长辈们听。
小胖子很犹豫,不知这暂时究竟是多长时间。
他想,舅娘平日里对自己也不错,暂且和舅娘分享一下这个小秘密,舅娘应当也不会说出去的吧?
小胖子并不知道自己要瞒着的最重要的人就是周芫桐,他想起舅娘平日里对自己的呵护,半晌后坚定地点了点圆脑袋,而后小声道:
“此事辰哥不许我说,我悄悄告诉舅娘,舅娘也要替我保密。”
“太子哥哥屋内那个手艺好的小郎君,其实是个小娘子。”
“辰哥让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