匙丢给了他。
李文嘉在放空状态被陡然砸了一下,条件反射地瑟缩闪躲,那钥匙最后直接蹦进了他油腻的碗里。
……为什么会对这样的人有感觉。
梁以庭移开目光,困扰过他那么久的问题,又一次浮上来。
“走得站都站不直了?就算舍不得每次打车,连买辆自行车都不会吗?”他微微拧眉。
李文嘉于是眩晕地站了起来。
花园一旁就是车库,里面停了一辆崭新的银色跑车,是与自行车隔了一个银河系的帕加尼。
因为少见的车型和陌生的标志,李文嘉毫无反应,是真的不识货。
“你不是有驾照么,出门就开车吧。”
“我考虑一下。”李文嘉把钥匙从碗里拎出来,随手塞进裤袋里,“盘山公路不太敢开。”
“那就聘个司机。”
李文嘉不予作答,对这个话题没有任何兴趣。
他回到餐桌前,将碗放回桌上。与此同时,张妈将一个热气腾腾的锅子端上来,拿了两只细瓷碗,分别给两人舀羹汤。
这一餐饭吃了快一个钟头,李文嘉已经吃不下了,但是那汤实在香气怡人,还是忍不住喝了。
虽然西餐原汁原味,但传统慢炖的中式羹汤好像更符合他的口味。
梁以庭喝了一碗之后就差不多了,李文嘉把剩余的汤喝了大半,抬头看见那个男人撑着腮望着他。
张妈也笑眯眯地说:“这是少爷最喜欢喝的蛇羹了,三条墨脱竹叶青,原来你也喜欢——”
“咳——”一口尚未咽下的汤连水带肉呛了出来。
李文嘉面色难看到极致,快要窒息一般——“我以为是鳝……”
话说完,一股恶心瞬间侵袭而来,他扭头跑出去,顺带撞翻了一只椅子,扶着树吐了个天翻地覆,差点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很恶心?”梁以庭对他的呕吐物毫无反应,只冷冷地问道。
李文嘉被恶心出了一脸泪水,一声干呕直观地回应了他的问题。
梁以庭面色铁青,莫名觉得,被这样恶心着的并不只是这一碗汤。一想到这里,怒意就不可遏制——他觉得,自己也被这样恶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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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嘉吐得眼泪鼻涕一起流,几乎把胃里的食物全部交代了出去,可即便如此,还是一阵一阵不停犯恶心。
短暂的黄昏渐渐落幕。
厨师已经收拾东西离开,张妈利索地来来回回收拾残局,梁以庭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
李文嘉一个人扶着树喘气,肩膀一颤一颤的,不时又干呕几声,面孔都发了白。
蝉鸣声渐渐响起来,周围十分安静,他用衣袖囫囵地抹了一把脸,感觉痛苦异常。
那开了闸之后就无法止住的恶心感,好似要把心肝脾肺都吐出去才甘心。
毒蛇熬出的羹汤,再鲜美无害都会觉得肮脏有毒,可吐到最后已经分不清是因为那汤还是因为别的。
连自己都不清楚是联想到了什么东西,催使着他又一次吐出了胃酸,连带着刺激出源源不断的眼泪。
张妈把所有事物都打点完毕,终于给他端去了一杯清水:“你这孩子怎么吐个没完了。”
“……”
“你把少爷都气跑了。晚上虫子多,回屋里去早点休息吧。”她使劲帮他顺了顺背,“别想了,都吐干净了,不去想就不会吐了。”
李文嘉有点蹒跚地挪了两步,听到梁以庭是真的已经走了,慢慢地松出一口气。
这一吐伤了元气似的,连带胃和腔管,整个内脏都火辣辣的好像被绞过了一遍。
次日依旧觉得不适,李文嘉便没再出门,清早起床只喝了杯清水,随后拿了把花洒,在花园里浇了几朵花。
清晨太阳还没升起,是最舒服的时候,他在树下搬了张摇椅,开始翻书。
并不是经常看书,但大约也是因为这样,才无论是名著诗集还是通俗,都能体味出新鲜的趣味性。
新的一天真正开始应该要从张妈推开最外面那扇栅栏门算起。
店家上门送来当天的新鲜食材,随后又陆续有卡车和工匠上门,张妈如数家珍,一一安排,比他清楚得多。
李文嘉捡起一片落在手边的树叶,随手夹在了书里当书签,然后起身,跟着那群工匠一同进到客厅去看了看。
“这是要干什么?”他问。
张妈小小地指挥了一番,回答道:“少爷要把客厅重新改造一下。”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工匠开始砸墙。
“大概两三天工期就能完成了,觉得吵的话可以去后院休息。”张妈补充说。
李文嘉摇摇头,又回到了屋外树下。
他想离开这里。
这不是正常的生活,再奢侈舒适的环境都无法让他安下心来住在这里。
手机提示着来了短讯,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简洛维。
“嗨!今天周末,一起出来喝杯茶怎么样?”
面对简讯上的内容,他握紧手机,几次想着如何回复,可最后还是没有回。
该说的都已经说清楚了,而那个青年,确实是很好的……
明明应该是让人欢欣的讯息,却只是让他愈发心焦。
犹豫着要把信息删除,最终却又下不了手删。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做不到、也不能够和他发展出什么关系来,两人之间的尺度若能在此刻的程度止步,才是最让他觉得合适的。
可一旦明明白白拒绝了,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