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再次屏息,不敢轻举妄动。
他看似已是丧失了神智的疯子,手一抖,枪说不定就要走火。
“信我一次。”梁以庭的面孔显露出从未有过的痛苦神色:“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依你。有伤好好治,不开心的事情就一起把它忘掉。”
李文嘉对他摇头说“不”。
这些话中几分真、几分假,他已经不在乎。而即便全是真的,他也不需要。
倘若他是在很多年以前对他说出这番话来,或许结果截然不同。
但年少时骄傲跋扈,容不下一点沙子。稍有不被在乎、若即若离,便顷刻风雨欲来,一点迁就不会,宁愿玉石俱焚。满腔怒火,更不用提还能甜言蜜语表露心迹。
而如今终于说出这番话来,他却已经不会轻易相信。
李文嘉望向他:“我不需要那些。”
他陷入绮思:“我只要一个家,有爸爸,有妈妈,我只要、只要家。”
随后似乎想到一辈子也不得解的苦处,“为什么,人人都能有家,我偏偏没有……人人都能有的、最普通的东西,我那么用力去挣,就是得不到……”
“都会有的,我保证。”
李文嘉摇摇头:“不会有了,我的靖云已经死了。”
梁以庭朝他走过去:“我和你结婚,我们以后可以再有孩子,我给你家。”
李文嘉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忽然大笑起来:“你在做梦吗?我是男人,你也是男人,男人怎么可能怀孕有孩子?”
他平息笑意,扣动了扳机。
“文嘉,你干什么——”
几乎是电光火石,梁以庭朝他冲了过去。
枪被他抢了下来,子弹斜飞出,擦过了颈项。
李文嘉摸了摸自己颈边鲜血,望着因惯性而跌在自己身旁的男人,在他似乎松了口气的时候,忽的又笑了一下。
他转身,瞬间翻过船栏,一跃而下,彻底消失不见。
梁以庭反应过来,手只抓了个空,连他一根头发都没留下。
阿七飞快上前,使出浑身力气拦住了他:“梁先生,冷静一点!我们的人已经乘快艇到了,都是专业搜救员,您水性不好下去太危险。若是救上来他,您却出了事,岂不是得不偿失?”
后方海面传来人声,梁以庭终于止住动作。
而随后他却忽然一把提起他衣领,将人狠狠摔出去,一脚碾在了他身上,“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阿七仰着脸,恐惧地睁大眼睛看着他。
梁以庭大口喘着气,步履有些不稳,面色也苍白如纸。手里拿着那把1,他朝已被囚住的陈北林一步步走过去。
那个男人发出一声吼叫,似乎终于体会到濒死的恐惧。
“你说过……会放了我……”
梁以庭蹲下`身,将口径的枪管顶住他的头,一枪的威力就足以掀翻他的头盖骨。
“梁以庭,是你逼我的!你逼我的!你踩废我不算,还不择手段斩草除根,连陈锦生也被端掉,集团所有财产被政府充公,混口饭吃,是你逼人太甚——”他在听到枪械细微响动时已经shī_jìn。
如他所想,枪声很快响起。
一连五发,全部喂给了他的脑袋。
脑浆血浆迸裂,他的头像个开了瓢的西瓜,完全没有了一点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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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枪声平息,天已经微微发亮。
梁家早从上一代起就金盆洗手,不再舞刀弄枪。至于清理门户,也从不必他亲自动手,手上沾血,总是不大好的,可现在终究是沾了。
事情还需善后,但发生在海上,对方又有案底,省去许多周折。至于那把berta 92,上面有标记,是柏家的东西,陈北林所带的全部武器,都是从柏家得来,有证可查,与他全无干系。在这件事中,他甚至算得上受害者,所做一切,皆是出于“自卫”。
之后的日子,他开始考虑阿七的生死。
他的这名左膀右臂跟随他多年,用起来得心应手。身边人一直在换,唯独他始终都在。如果他能再忠心一些,老老实实跟他个十年、二十年,或许会像曾经的柏舟一样,成为他某一层面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可惜,他拎不清。
梁以庭并非全然冷血,给了他一线生机——假若李文嘉活着回来了,就饶他一命,让他离开;假若李文嘉死了,那么他也别想活,去给他陪葬。
只是这件事不容乐观,好像上天要与他作对。
在起初搜寻的最佳时间段,海上却忽然起雾,降下狂风暴雨,搜寻工作被迫中止。此后搜寻难度更大。李文嘉是带着一身伤坠海的,三天后仍没消息,那么他生还的几率就几乎为零。
三天后,美国,洛杉矶。
主宅内空无一人,阿七朝他跪了下来。
梁以庭用手绢擦拭一把积灰的 650左轮,装上消声器,隔着绸布递给了他。
男人不敢抬头,伏低了身体,沙哑地说道:“阿七没有家人,在遇上梁先生之前,吃过许多苦,您对我有恩,这既是福,也是煞。阿七谁也不怨,因为这是我的命。”
他接过枪,没有多少犹豫,抵住了自己咽喉。
“砰”地一声,他颓然倒地,死于自杀。
梁以庭越过他的尸身走出门,门外站着的保镖随后进屋开始处理。
屋外花园开满鲜花,天空艳阳高照,已是真正的春天。
两周以后,他回了c城,开始正常的工作生活。
纵使仍旧派人在不停歇地寻找,但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