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擦了擦眼角,虽没有哭,却连鼻尖都漾着微红:“对不起,怡英。只是……只是想到……连庆王叔……都……都。”露出脆弱的模样不过一瞬,赵晗抽了抽鼻子,将房怡英带到书案前坐下便问:“快告诉本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子此番被劫,应当是三皇子所为。庆王已查出三皇子亲信李长和与境外势力来往密切,他们里外勾结,想将殿下献给吐蕃王。一来吐蕃王有皇子为质,而三皇子也觊觎太子之位已久,定是打算趁虚……”
赵晗早已把这些利害关系猜得八九不离十,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这些还用你说?本宫是问周木头的事。”
房怡英这下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思虑了片刻,才是开口:“……太子殿下……您也是错怪王爷了,这阵子,王爷为了找您回来,可没少费力气。”
“……”
“……只是这周犯……”小心翼翼抬眼一看,却被太子狠狠的白英忙改口道,“不,我是说周,周大侠……王爷命咱们搜查的时候,收到的消息,一直都是那人闯玉门关,挟持了您。”
难道是一场误会?赵晗困惑的眯起眼来,却旋即便否定了这念头:“不,即便是有这样的误会,见到本宫的反应,还能察觉不出来那是假的吗?”
房怡英也不傻,从看见太子殿下的反应时便已揣测庆王此举其中有私心,于是道:“怡英以为,这可能是周犯……不,周大侠,和王爷有什么私怨。”
一语惊醒梦中人,赵晗忽然眼睛一亮,恍然大悟的看向了房怡英,直看得对方一哆嗦。
“原来如此……”赵晗喃喃自语一句,突然猛拍一记书案站了起来,在旁边一面踱步,一面语无伦次,“十年之前,父皇继位……要对付周木头的人失了势,自顾不暇,才令他逃出生天。”停止踱步,赵晗突然立定直直望着房怡英,笃定道,“……十年前,对,十年前……太子党失势……庆王叔……也是当年的太子党。……庆王世子……夭亡的庆王世子……!本宫明白了……!”
房怡英一根眉毛高一根眉毛低听得云里雾里,又被整得一惊一乍,苦着张秀气的脸道:“太子殿下,您在说些什么啊?”
赵晗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得,收了所有表情,抿了嘴回过头去,若有所思的坐在一旁举起茶盏喝水。
房怡英原地站了一会儿,便垂着头凑了上来,劝道:“殿下,依怡英看,您也犯不着为了一个流放关外的刁民跟王爷置气。”
“……”赵晗回头打量了他一番,不置可否,只道,“说下去?”
“您看,殿下这一路来顺水顺舟,王爷……可是为您撑船划桨的人那。”
“……”这发小的话不假,就算他不说,赵晗也记得庆王爷是如何将他一步步推上现今的位置。想起这些年的提携,一肚子火便这样瞬间没了踪迹,吞进了肚子里。
见殿下表情缓和了一些,房怡英在旁点头,毕竟在他看来,但凡人都有私心,统军百万的堂堂庆王,有这点私心并不过分。
赵晗陷入纠结,觉得这选题并不是一个人能琢磨出什么来的,他笑笑招手唤怡英在跟前坐下,两人手执手面对面,仿佛少年时促膝长谈的每一夜一样。
他开始从关外的遭遇说起,挨了饿受了冻,还差些被土匪劫走,然后是周剑客神话般的出场,记忆中的美化让他将那一幕叙述的极为梦幻朦胧,出剑快到看不清的剑客,一如装扮的那干净利落的身手。尽管那人并不太情愿,爱搭不理的,可之后那人却为他折回找寻,为他闯进雁门关,到最后发觉那初次谋面仿佛冷若冰霜的剑客原来只是不善言辞实则温柔和善时,他终于就这么一脚踏进去陷进去,再也出不来了。
这一路粗衣淡饭,精打细算,为几文钱难倒,分一碗肉燥面,历经的每一次受袭和盘查,遇到的每一位相助贵人。赵晗还在说不停,房怡英支支吾吾的出言打断了他。
“殿下,您是说……您。”
“嗯,本宫是真心喜欢上他了……”
“……”房怡英震惊了好一会儿,这才渐渐露出理解的表情来,垂下眉毛道,“这一路的患难与共,难怪殿下会如此为难。”
赵晗闭目了一会儿,复睁开眼,一字一顿的问:“怡英,倘若撇下所有情分,你熟知律法,平心而论,此事究竟是哪一边不对。”
房怡英知道,太子殿下虽是如此发问,却并非真不懂律法,他只能不失偏颇,实话实说。
“律法第一条便是杀人偿命,听殿下所述,此事缘起庆王世子糟蹋了一位姑娘的清白,尽管世子罪不至死,周大侠也算是事出有因。既然十年前周大侠已然定罪,得蒙圣上大赦天下流放关外,此事应当是银货两讫,谁也不欠谁了。”
“如今,庆王不甘爱子之死要追究,而殿下欲报患难恩情想解救……恕臣直言,您与王爷,这两番,都是私心。”
赵晗长叹口气,道:“既然于情于理都分不出高下,那……你的意思,便是于利了。”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换了以前,赵晗还真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房怡英狠狠心,捋摆在旁跪下:“殿下,怡英便有话直说了……此时朝堂格局不稳,三皇子等人仍在一旁虎视眈眈,殿下若是此时放弃庆王势力的倚靠,真是等于拱手将储君之位让给旁人。”
“怡英,你说的本宫都明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