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功夫的程度,但也许是越难得才越稀罕,又或许是柴捷在听说“这玩意居然能吃?还好吃?”时的反应让小栓子本能地觉得最自然,难得一次休沐日,小栓子就都耗在这点子蝗虫上了,还得意洋洋:
“肯定很好吃!你别看着东西难看,仔细清洗过、用香料稍微腌一下,再裹了鸡蛋液炸了,香得能让人将舌头都吞下去!”
对着村里人:
“哎哟,栓子这是帮你阿哥照看童养夫呢?还是说我们误会了,这小夫郎十二不是带回来给自己养着的,是给你备下的?”
之类的取笑,也只是摸着脑袋笑得呆呆:
“阿哥说阿捷是客人,才不是童养的……我们只帮忙养几天,他家人就要来接走啦!”
说到最后,仿佛竟有些失落。
柴捷还挺故意地,转着眼珠子可惜:
“那我可吃这天鸡不吃?我家里头可没这东西,要是真吃得好吃,往后吃不到了怎么办呢?”
小栓子呆呆的,拍着胸膛保证:“我给你捉好了送去……就是怕路远不新鲜……”
又低头郁闷了起来。
然后他就看到了,对他们笑得十分不怀好意的柴仲彦。
这几天一直任由柴捷逗弄的小呆子居然就男人了起来,一挺身将柴捷护到身后挡住了,就算柴仲彦越发笑得玩味,笑容里的杀气和恶意也越发凛冽了,小栓子也是白着脸、咬着唇,挺直了背脊站得稳稳的,低声吩咐柴捷:
“快跑!去找阿哥来。”
柴捷有些好笑:“你才说自己是大人了,又一遇事只想着找阿哥。”
到底感念小栓子这完全不知道他身份,也坚定挡在前头的心意,没忍心多作弄,笑嘻嘻走上前,冲柴仲彦行了一礼:
“大叔父好啊,大叔父早啊,大叔父您用过夕食了吗?要不要尝尝我今儿特特亲手捉的美味?”
“是啊,真的很早很好啊!”柴仲彦哼笑,他在战场上粮草艰难的时候什么东西没吃过?有时候几天几夜缺粮少水的,别说虫子,有草根湿沙不也要狠心往嘴里塞?连湿沙都含不上,倒要喝马尿的,他也亲眼见过,更险些也……
这混蛋侄儿,亏得他才回京,听了讯连城门都没进,就马不停蹄转道来接他!倒赏得好大接风宴!
柴仲彦白瞎了一张好面相,笑起来杀气腾腾恶意满满不说,一旦哼笑时,更是凶残得像是随时要择人而噬的蛇妖似的,小栓子本放下点儿的心又提了起来,牵着柴捷的手攥得紧紧的,却居然也能笑出来:
“柴叔叔好,柴叔叔早,柴叔叔且到舍下稍作梳洗,用点儿夕食如何?”
柴仲彦终于正眼瞭他一下:
臭小子倒有点儿胆子嘛?怪道敢拿他这大侄儿当童养夫亲昵——
只这夕食和“早”,到底是怎么混到一块去的?
他虽赶路赶得忙慌,也怎么都不至于连朝阳和夕阳都分不清的好吧?
小栓子摸着脑袋憨笑:“阿捷就是这么说的啊……难道不是夸赞叔叔您来得早的意思吗?”
柴仲彦:“……呵呵!”
柴捷反过来牵着小栓子的手,坚定果决:“就是这个意思!”
然后居然转身就走,还是小栓子有礼貌,回头招呼一声:“叔叔别客气,且到舍下歇歇脚。”
柴仲彦瞪着眼,眼看着两小,包括之前还挺警惕的小子在内,也只是回头招呼一声就彻底忽略他直往前了,磨了磨牙,到底跟了上去。
可怜这位铁血将军,本朝据说对太子威胁第一大的肃王爷,遇上了一个拿皇帝皇后的气息当安全感应的侄儿不说,还遇上哥大人教得越发大得很得小栓子——
这位叔叔身上气息是有点儿吓人,但是阿捷的叔叔,又风尘仆仆特意来接的,和阿捷相处也亲切,肯定是好人,必须是好人啊!
#从程老憨等人身上学到“相由心生+人不可貌相”之辩证统一道理的小栓子,是个很懂得活学活用的好孩子。#
虽然他的功课在族学里头,也就是泛泛而已,远不及他那个几乎过目成诵、又天生神力神速的阿哥出彩。
可是心眼子大呀!
他对好人、对自己人,那是真心好得很的。
这不,花了那许久功夫才捉到的两捧蝗虫,炸出来之后,除了给宫十二留的一小捧、哄着宫阿爹吃下的那三只,就都大大方方给柴捷叔侄俩分了吗?
他自己只嚼了两根帮柴捷卸下来的翅膀解馋呢!
当然,像小栓子这样亏了自己、也要对柴捷叔侄恭恭敬敬侍奉周到的人从来都不少,小栓子奉上的实在是柴捷有生以来最寒酸的讨好——
柴仲彦嘛,更是连自己喝马尿、倒要将难得找到的一点儿水给他喝的属下都能一捉一大把。
可不知道怎么的,看着小栓子的笑脸,这叔侄俩就都多少不自在了起来。
柴捷嘎吱嘎吱地将本来看着还挺恶心的蝗虫吃得欢实,也赞得诚心:
“好吃,又香又脆的,果然好好吃!”
柴仲彦颔首谢过宫阿爹为他添的一碗汤,低头琢磨,要如何才能更仔细地抹去这一家人的痕迹呢?
接到消息的时候,皇帝太子都特意交代他,这家人正好是吕氏后人,又是楚铮的小朋友,让他千万要将线索抹干净,别绕了人家安宁……
柴仲彦口中应了,心中却不很在意,再加上真担忧侄儿,行事不免没顾上周全,此时就要格外头疼几分了。
可又有什么法子呢?
再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