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心跳都停了一拍。要是往常,我一定非常气恼,而此时,我只觉得有点累,心情却是舒坦的。
我放开昭,颓然坐在床沿上,暗暗喘着气。
“嗨!你怎么了,马蒂?”
“我没事。”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被你吓的,你还好意思问。”
“被我吓的?明明是你欺负我。”
“欺负你?我哪敢啊?”
“你看,这就是证据,被你打的。”
昭把脸凑上来。果然面颊上红红的印记,是我用力太大了,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嘴上却还不肯认错。“那还不是你耍我,活该!”
“活该?天哪,我怎么这么命苦啊!”眼看着昭又要不依不饶地闹下去,我赶紧说回正题。“好了,别闹了。说真的,你想吃什么?”
其实我何尝不愿意跟他打闹玩笑,那是我久违了的快乐时光,年少轻狂,青春无忌,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昭还远没有恢复健康,他刚才的昏迷并不一定完全是装出来的,我知道,他是不愿意让我愧疚。
昭收敛起笑容,沉浸下来,发了一会儿呆,轻声说道:“粥。”
“什么?”
“粥。”昭又说了一遍,然后就给我介绍起这种用大米加水,小火炖煮数小时,熬出来的东西。
小米粥、大米粥、猪肝粥、大肠粥、皮蛋瘦肉粥、状元及第粥、艇仔粥、鱼片粥、烧鸭粥……天哪!我惊叹,中国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地方?那里究竟生活着一帮怎样的人?
“单就一个粥就有如此多的品种,那你们的饮食真是丰富的无法想象,你们简直就是生活在天堂里。”我情不自禁地啧啧赞叹。
昭却忽然没了兴致,神色黯淡地低下头。
“昭。”我抓住他的手,使劲握了一下。“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帮你回去的。”
关于那个国家正在发生的事情,我们谈得不多,但是我明白,那是昭心中最深切的苦痛,“回到祖国”,是昭战胜一切艰难困苦的力量源泉,是他最大,也是唯一的心愿。
☆、第四章 相处(14)
我抚摸着昭指腹上的薄茧,灵机一动,心头有了分散他注意力的话题。“昭,你是使双枪吗?”
“嗯?不是啊。”昭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那这是左手,怎么好像……”
“哦!”
这才意识到俩人的手一直握在一起,我们几乎同时松开,把手抽了回去。昭的脸马上涨得通红,我也感觉脸上发烧,窘迫地不知如何是好。
“这不是按扳机的,是摁弦的。”昭低垂着眼帘,自己抚摸着手指,有意避开我的目光,低声道。
其实他是多余,我现在的眼神也不知道转到哪儿去了。
“弦?”我抓着救命稻草似的兴奋起来,“你会拉小提琴?!”
昭微微点头。“嗯!”
“你等着……”我也不管昭是否明白,话说了一半就逃命般冲出门去。
我一路小跑地赶到宿舍,拿来了我的“阿玛蒂”小提琴。(注:500年前一个叫安德利亚?阿玛蒂的人在意大利的克雷莫娜诞生了现代提琴。)当我气喘吁吁地回到病房时,昭已经恢复了平静,面带微笑地等着我。
我打开琴盒,拿出心爱的小提琴,用麂皮轻轻擦拭。
在看见琴的一刹那,昭的眼睛放出最灿烂的光芒。身体竟然一下子坐直了,要知道,现在对于昭来说,在床上坐直身体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我做对了。”我欣慰地想,把琴递给昭。
昭在被子上使劲地擦了擦手,才小心地接过琴。昭抚摸着琴,不,不是抚摸,是感觉,是体会,是聆听。目光伴随细长、漂亮的手指在光可照人的琴面上慢慢滑过;把琴举到耳边,轻轻拨动琴弦;在琴弦的震颤与回响中,心张上了翅膀……
我把弓弦捧到昭面前。
昭微微摇头。
“为什么?”
“好久了。”
“试试看。”
昭看看我。我点头,鼓励他。昭终于接过了弓弦。
柴可夫斯基的《旋律》。在那悠扬、美妙的音乐中,我的眼睛湿润了。
琴声戛然而止,昭脱力地靠在床头。微张着嘴,喘着粗气,胸脯起伏,额上又是一层细细的汗珠。
“昭,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为你做钢琴伴奏。”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小节,琴声就已经抓住了我的心。
有了小提琴,昭的心情好了许多,身体也渐渐硬朗起来。我还是坚持尽量守在他的身边。
这天,昭突然问我:“你多久没在床上睡了?”
我一愣。是啊,好久了,如果不算圣诞节回家那天,该有一个多月了。
“我已经好多了,晚上不会再有什么事,今晚你回宿舍去睡吧。”
“不行!”我坚决地摇摇头。“我在办公室睡呢,那里有沙发。”
那是张单人沙发。在沙发前摆上两把椅子,我平时就睡在那儿。只是沙发跟椅子不一般高,至少有五公分的落差,质地也不同,一个柔软,一个硬实。所以一觉起来,总是腰酸背痛。有时姿势摆得不对,还会手脚麻木,像针扎一样难受,要过好久才能缓过来。
即便如此,我依然要留在这里,特别是晚上,不能让上次的事情再发生了。
恩斯特曾经建议过,在病房里加一张病床。但是后来,我们都觉得不妥,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放心。沙发上睡,很舒服的。”
“你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