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看着我。
“然后又被带到盖世太保?”
玉不再说话,只是点头。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是什么让勇敢坚强的玉感到恐惧?
“他们欺负你了?”
“他们粗手粗脚,但可能还算不上欺负。”玉的眼圈红了。
“你告诉他们了?”
“嗯,但是他们不信。他们一直问,反复问,不让我休息……后来我在他们面前抽筋,小便shī_jìn,他们才放过我,也不再管我了。”玉哽咽起来,泪流满面。我忍不住伸手把她搂进怀里。“……我害怕,马蒂,我越来越害怕……流血了,还是没有人理我。我只有祈祷,祈祷你快来。要是孩子出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昭……昭说可以指望你,他要我一切都听你的。我后悔没有听你的话去庄园,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我跟你去庄园,我一定听你的话,一定……”玉趴在我怀里呜呜地大哭。我手足无措,心如刀绞。
我什么都问不了了。不问了,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尽快让玉摆脱这件事。
☆、第十五章 翼儿 (6)
舒伦堡又是晚上来的,在别人都下班之后,只是这次他让人准备了比较像样的晚餐,还是在那个医生办公室,他吃得依旧很快。我照例没什么胃口。
“你该多吃点,不要老抽烟。”他说话的口气就像我们是多好的朋友。
你抽得才凶呢,老把屋子里弄得烟雾腾腾。我在肚子里菲薄,却不会说出来。正因为跟你一起,我才没有了胃口。
幸好吃饭时他没有谈论正事,不然,我看他也会没胃口的。
听了我的转述,他显然不满意。“你没有尽力,男爵。”
尽管我跟玉在病房里的一言一行都被监视着,但我们仍可以秘密地交流,比如去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比如用眼神和嘴型。舒伦堡显然认为我有意隐瞒,但是我真的没有。我想说:我不像你,我不是盖世太保,我不会逼迫玉。
我好歹忍住了,漠然地抽着烟。
他看着我,竭力保持镇静,眼睛却在隐隐地冒火。“我不是侩子手,不是虐待狂,但我爱我的祖国,我有责任打击一切德国的敌人。”
“玉不是!”我闷闷道。
“给我证明!”
“她已经说了事实。”
“还不够。”
“你不能单凭主观猜测。”
“电话呢?她没有告诉你那个电话。”
我吃了一惊。他上次没说,玉也没说,我以为他不知道,或者那不重要。我含糊地敷衍道:“什么电话?”
“我们查过,在她出门前接过一个电话。”
“什么内容?”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把烟直接喷到我脸上。 “我以为她会告诉你,她该对你毫无保留。看来你们的关系没有我以为的那样亲密,或者她非隐瞒不可。”
如果都站着,他没我高,而且身形消瘦削,但是现在,他居高临下,身在烟雾中,控制着一切。他知道我的弱点,正无情地抓着它,逼我就范。
我挣扎着。“那个电话根本不重要。”
“你信吗?我不信!”
“玉是无辜的。”我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他下巴上的疤痕在眼前晃动,低声哀求。“玉是无辜的……她怀了昭的孩子……她不能再回去……我答应过……”
“我也不想让她回去。你知道让她留在这里,让你照顾她,我是顶着压力的。如果她信任你,她就会告诉你,只要一个名字,你就可以带她回家了。”他的声音变得异常温柔。
我承认我并不了解玉。她跟眼前这个瘦弱的男人一样有着坚强的意志、聪慧的大脑。我夹在他们中间左右为难,无所适从。
我最终还是去问了。玉说那只是一个打错的电话,无关紧要,所以她没说。我松了口气,但我在想,玉是否在撒谎。舒伦堡认为她在撒谎。
玉把我的手按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上。“他在动,他踢我,感觉到吗?。”
我感觉到了,他踢了我,手像被电着似的一缩。玉再次轻轻按住。“要是昭在就好了,他一定很高兴,这是他的孩子……但是你在,马蒂,你来摸摸。”
一股暖流通过手臂直直灌入心田,我终于相信了。见鬼去吧,我相信玉不会骗我,不会害我,完全依赖我。就算舒伦堡认为玉有嫌疑,但是他没有证据。只要没有证据,他总有一天得放人。玉带着七个月的身子与盖世太保周旋,始终掌握主动,而我却差一点中了那个狡猾的男人的圈套。我真蠢,都是狭隘的私心在作祟。
今天晚上舒伦堡没来,我决定趁这机会去看望维尔马。这家伙一连三天都来折磨我,我心意已决,不再受他蛊惑,同时找关系对他施加压力,要他放人。他一定是气疯了。
一出医院我就发觉有人跟踪,前几天没有,是我没注意,还是今天才开始?走了两个街区,我便看出问题,那个人竟然是安德斯?舒尔茨。又走了一段,我记起前面的弄堂里有家咖啡馆,便拐了进去,找个右手最里面的车厢桌椅,叫了两杯咖啡。果然,咖啡还没上,安德斯?舒尔茨就到了。
他站在门口,仔细打量过整个店堂,确定没有可疑,才走过来,坐进背向店门的座位里,整个身形被高高的椅背遮住,直到这时,他才摘下帽子,露出谦卑的笑容。“下午好,男爵。”
我把咖啡和香烟都推到他面前,回以微笑。“你不是在慕尼黑吗?怎么调到柏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