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我把昭的头托在臂弯里,抚摸他的面颊,揉搓他的额头……我让昭靠在胸前,头枕着我的肩膀,在热水中,帮他按摩身体,舒缓肌肉……
在热水的浸泡下,昭的手松开了,血水在浴缸中晕开,很快就消失不见。我将昭的手举出水面,用纱布细细擦干,撒上止血药,包扎好,搁在我曲起的膝盖上,这样它就不会因为浸水而感染。渐渐的,昭的眉头舒展了,肌肉松弛了,皮肤慢慢变红,苍白的面颊也因为氤氲的热气而泛起红晕,身体放松下来,停止了颤抖,呼吸也渐渐平稳了。
昭微阖双目,羽睫上闪着细小的雾珠,眉心舒展,面颊如美玉般润泽、晶透,神情安详,胸脯在水中微微起伏。昭动了动,双手差一点滑进水里。我赶紧拉住它们。他的头转过一点,前额贴在我脖颈的皮肤上,嘴对着我的胸膛。我能感觉到他呼出的丝丝微热的气息。
我不想动……就让他躺在我身上,躺在我怀里,安静地、舒适地睡上一会儿,哪怕只是浅眠,只是一小会儿……在独自一个人与痛苦、死亡搏斗了这么长时间之后,这是难得的安宁。这种安详,这种踏实……我的心因为恐惧而战栗,因为幸福而流泪,被爱刺痛。
但是昭身上有伤,不能在水里呆太久。“宝贝,好些了吗?我们去床上睡。”
昭哼了一声,并没有睁开眼睛。
刚才情急,我是穿着衣服跨进水里的。如果现在我穿着湿衣服,把昭抱出去,昭会着凉,卧室的地毯也会遭殃。
我先放掉浴缸里的水,脱了湿衣服,穿上浴衣,再用另一件浴衣把昭包起来。
我把昭抱到床上,处理了伤口,在手臂上打上点滴,吊上葡萄糖,因为怕他随时药瘾发作,手臂乱动,我用绑带把吊针的手臂与夹板绑在一起,固定住。
在我用电吹风给他吹头发时,他睁开了眼睛。
“你干嘛?”
“吹风,没看见吗?”
“不用这么麻烦吧,一会儿又得湿了。”
“那也得吹干,要不更会头疼。”
“反正头一直都疼。倒是你这一吹,把我的猪肝粥吹掉了。”
“猪肝粥?你是饿了?”我笑着在他的额头亲了一下。“对不起,我以为你一直醒着呢。”
“原来你这样以为,我就会装死吗?”
“当然不,你只是累了。”
☆、第八章 挣扎(7)
我摇铃叫赖宁格先生来收拾卫生间,没想到进来的还有玉。
她几乎跟先前一样,眼睛红红的,脸上有点脏,衬衫袖子还是那样高高地卷着。她难道一直在门外,就没有离开过?
昭率先招呼玉,对着姑娘微笑。因为过于疲惫,那笑容是淡淡的。
玉的笑容却很灿烂,并不因为哭肿的眼睛和满脸的泪痕而失去光彩。昭终于好了!缓过来了!我想她一定这样认为。
“昭,你想要的猪肝粥,我看一时半会儿是吃不上的,要不先将就将就,来碗麦片粥吧。”
我的话,让玉侧脸看了我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惊讶?她前面没看见我吗?哦!她的眼里只有昭,没意识到旁边还有人,还是,她惊讶的不是旁边有我,而是我穿的衣服。嗨!我怎么忘了在叫赖宁格先生进来之前,把浴衣换了。可是,在夜晚的这个时候,我还有必要换浴衣吗?赖宁格先生怎么也有点惊讶?他可是见惯了的。
不管怎样,我后悔自己衣冠不整。有在家,以后可得注意点。
昭撇撇嘴,冲我做了个苦脸,表示接受麦片粥。
我让赖宁格先生去厨房,请他太太辛苦一下。玉却要自己去做。
昭不乐意,他说了“不!”,但是没用,玉已经欢快地跑了。
我问昭为什么。
昭直摇头。“我会吐的。玉辛辛苦苦做了,我却把它吐掉,她会伤心的。”
我笑了,握住昭缠满绷带的手。“玉不会因为你吐掉她的麦片粥而伤心,她是为你的身体担忧。你什么都不要想,安心养病,尽快好起来。”
“我这样还能好吗?”
“当然能。一定能。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康复了。”
“那以……后……呢……”
我没有回答,昭也不指望我会回答。
玉做了麦片粥上来。昭推说太烫,等一会儿再吃。
玉很尴尬,刚才的兴奋劲儿一下没有了,端着麦片粥站在床边,不知如何是好。
我知道昭还是不愿意当着玉的面吃,怕自己会吐,怕玉难过。于是我只得狠狠心说天色已晚,玉也辛苦了两天,回去休息吧。
我把玉送出门,心里很是愧疚。
“玉,你不要怪他,他担心自己会呕吐,怕你看见了难过。”
“我明白。他总是很替别人着想。”玉低下头,有些失望和委屈。
“玉,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为什么?”玉问道,没有抬头。
“我先前对你态度不好。我怪你私自给昭停药。但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他要做的事,没人拦得住。”
“哦,是这个……你是对的,先生。”
“你忘了,叫马蒂。”我轻轻握住姑娘的手,温柔地说道。
玉迟疑了一下,慢慢抬起头,看着我。“是我的错,我应该先告诉你的。我没有办法说服他,但是你可以。有些事,我早看出来了,我只是不愿意相信,是私心作怪,我差一点害了昭。所以,该说对不起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