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荼跟只被踩到尾巴的兔子似的,险些惊得跳起来。
他下意识变回了原本的模样,心虚地直起身。
云野一口气堵在心口,恨不得将这糟老头扔出去。偏偏那巫医还一点自觉也没有,往殿内的椅子上一坐,吹胡子瞪眼:“还不快出去,莫要耽搁尊上休息。”
白荼垂下头,将云野喝完的药碗端起来:“属下这就走。”
“等等。”云野忽然叫住他。
巫医眉头一皱,却听云野神色如常道:“巫医大人,这人心思细,我方才在与他说,让他从明日开始便来此地照料我。”
白荼一怔。
这人又在搞什么?
巫医不知他为何忽然有此想法,劝道:“尊上,殿内已经有许多侍从了……”
“我就要他。”云野打断道,“旁人都比不上他。”
巫医迟疑。
他在魔渊地位崇高,当年前任魔君在时,他便是魔君的御用大夫,当年更是亲眼看着云野出生。巫医为人严苛,生气起来就连前任魔君也不放在眼里,要不也不敢将云野扣在这里静养三天。
这几日,这位少年魔君就没安生过,时时刻刻想往外跑。此时云野乍然提出这个要求,他本能觉得这人又在耍花样。
云野与他讲条件:“让他留在这儿,我就答应巫医大人再静养几日。”
“当真?”
云野:“自然。”
巫医:“……随你吧。”
于是从第二日起,白荼往来偏殿再无阻拦。
白荼本就放心不下他,这倒正好遂了他的意。而且云野也不敢真的使唤他做什么,没有旁人在的时候,反倒是他照顾白荼多些。
这日白荼正欲出门,藏于储灵囊中的光镜忽然轻轻颤了颤,飞出储灵囊,漂浮在白荼眼前。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光镜中。
白荼在屋内坐下,淡淡道:“师兄。”
光镜内,荀易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他半晌:“看样子,他对你还算不错?”
白荼:“师兄找我有何事么?”
“没什么事。”荀易道,“你一去就去了半个月有余,师兄担心你的安危,这才试试能否联系上你。”
白荼道:“多谢师兄。”
荀易顿了顿,又道:“你在那边倒是过得自在,你可知道,修真界这边可是人人自危。”
白荼眼眸微动:“发生了什么?”
荀易道:“还不是因为你那宝贝徒弟。虽然云野没有对正道做什么,可你也明白修真界那群人的性子,他们觉得魔渊之主回归,人间迟早会陷入过去那般水深火热。一个个提心吊胆,张罗着要组建什么仙门联盟,共同对付魔渊。”
“是我考虑欠妥。”白荼道,“这些时日……我身体不适,待过两日,我会亲自去天衍宗,澄清真相。”
“没这必要。”荀易却是摇摇头,“你好生养你的胎,我来找你,只是为了给你们提个醒。你若实在放心不下,不妨交给云野来处理。”
白荼稍有惊讶:“我以为……师兄对他有成见。”
“我当然对他有成见。”光镜那头,荀易不知寻了哪里躺下,伸手勾来个酒壶,仰头饮了一口,“将我家师弟害成这般模样,还要去那种地方受苦,我对他有点成见不行吗?”
白荼轻声笑笑,摇摇头:“你们怎么总认为我在受苦,你也是,他也是……我过的好得很,哪里吃什么苦头了。”
荀易却是神情一凝,深深地看向他。
“怎么?”
荀易:“你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在我面前笑过了吗?”
白荼一怔。
荀易不再看他,又饮了口酒,悠悠道:“其实当年你飞升受阻,师尊让你改修无情道时,我向师尊提出过异议。”
“你重情重义,怜悯众生,根本修不了无情道。不过师尊告诉我,正因为你心中装着太多情谊,你才抛不下这尘世间的一切。你想要飞升,必须绝情断念。”
“后来你成功了,也变得越来越不像你。”荀易停顿一下,又道,“可现在,我觉得你好像慢慢回来了。”
白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