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光道,“你想太多了。”
“怎么会!”古德眼睛里闪耀着光芒,“你没看过《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吗,男主角也是一个新人,这都能入围奥斯卡,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唐谦笑得很无奈,将切好的苹果塞到古德嘴里,道:“好了,你还是先学会怎么演戏吧,否则到时候试镜都过不了,看你还怎么拿奖。”
古德吧唧吧唧啃着苹果,不满地抗议道:“扶缩!唔素贴擦!(胡说!我是天才!)”
扫了扫顾流光身后的晏东霆,唐谦意有所指地笑道,“是啊,能将某个娱乐巨头瞒这么久,的确是很有演戏的天分。”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晏东霆沉稳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尴尬。
“好了,不管怎么样,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顾流光开口道,“在医院休养的这段时间里,你好好研究一下楚宥的剧本和拍摄风格。有什么表演上的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收起脸上玩笑的神色,古德认真地说道。
离开古德那里,回到自己病房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地暗了下来。靠在柔软的被褥上,运动过后的酸痛感再一次从顾流光的身体深处涌上来,四肢上仿佛缠上了沙袋,沉重得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随后,还未等他开口,一双熟悉的手掌就贴了过来,体贴的揉捏着他酸痛的四肢。舒服的往那人身边靠了靠,顾流光嘴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
多年以来养成的默契,让他们对彼此的需求了若指掌。
在那双手掌的安抚下,顾流光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夜,他毫不意外的又梦到了多年以前他、顾宁和晏东霆相识的点点滴滴。尽管刻意去遗忘,但这样的梦境七年来顾流光不知道“回顾”了多少次,最令他痛心和无奈的是,梦境每一次都毫不意外的以无法挽回的结局收场。
这场梦境的走向,依然没有什么改变。
【……经法医鉴定,确认死者主要死因系因心脏疾病发作引发的窒息造成。但根据现场调查,死者病发前曾与人发生激烈争执,我司从死者手中紧握的照片中提取到几枚清晰指纹和足迹,经验证,可以确认指纹与足迹均系死者亲母所有……】
雪地里,“听”着那份同样冰冷的尸检报告,单薄的少年被人紧紧拥在怀里,哭得不成人形。那一场重演了无数次也无法改变的对话,又一次响了起来。
【求你,帮我葬了宁宁,帮我抓到那个女人。
可以。
条件呢?
……留在我身边,听我的话。】
他记得,年少的自己在听到这句话时,心中充满了悲伤与绝望。对于那个紧抱着自己的人,他是恨着的,但某一种微妙的关系却将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让他明知道结局,却还是陷了下去。
“看”见那个自己闭上眼,艰难点下头,顾流光心内也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无能为力的他只能祈祷这场梦早点结束。然而就在这时,四周忽然响起一道突兀的枪声,那声音震得他耳膜生疼,随后他便看见梦境里那个紧抱着“自己”的人背后喷溅出鲜红的血液,红得刺痛了他的双眼——
猛地惊醒过来,顾流光大口大口喘息着,心跳快得像是要从胸口蹦出来。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枪声犹在耳边,脑海里的画面挥散不去,让他一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
第二次了,这是他第二次梦到晏东霆中枪的场景。为什么,是因为今天在射击场训练太累了吗?
耳边传来开灯的声音,一只温热的手掌拂过额头,问道:“又做噩梦了?”
反手握住那只有力的手掌,顾流光急切地问:“你没事吧?”
“我很好。”安慰的拍了拍他的手,晏东霆道,“你又梦到了什么?”
顾流光缓了一会儿,才摇摇头道:“没什么,可能是今天太累了。”
晏东霆眉头一皱,道:“从明天开始,射击场不用去了,等你身体痊愈了再继续吧。”
想了想,顾流光点头道:“也好。”随后微微抬起头,他道:“我眼睛疼。”
擦了擦顾流光额头上因为噩梦惊出的冷汗,晏东霆的声音不觉柔了几分:“我给你滴药。”
耳边传来翻找东西的声音,不一会儿,顾流光便感觉眼睛上的纱布松懈下来。随着纱布一圈圈的摘除,顾流光渐渐发现陪伴了他几天几夜的黑暗竟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
愣了愣,反应过来那代表着什么,顾流光喜道:“我好像能看见一点东西了!”
“是吗?”晏东霆也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加快了手上的速度。纱布很快被彻底摘除,捧着那张熟悉的脸,晏东霆难掩激动地说道:“睁开眼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