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谦是在外丹道没落后进的盛仙门。
他没有见过史上记载的“摩肩接踵,山上与山下连成一线”的人潮,但那次他见到了。他看见了外丹道中兴的希望。
摩西不答反问:“王长老,能否中兴,不是掌握在你们自己手里吗?”
王谦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手里的图纸,缓缓伸出了手。
他接过了图纸,开始破阵。
他是阵修出身,后来做了执法堂长老,皇宫里很多大阵,都出自他之手。
摩西笑道:“这就对了。”
山里头的天气说不准,刚刚还阳光明媚,此刻一下子就y-in沉了下来,像是要下雨。
林歧不知是喝多了酒还是坐久了没动,总觉得气有些不顺畅,怪闷的。
他起来走了两步,用手顺了顺胸口,还跳了两下。
一旁练剑的萧途看过来:“你又在做什么?”
萧途和林歧待得越久,对天衍君的敬仰之情就越像那滔滔长流水,一泻千里,一去不回。
他怀疑自己再多跟他呆两天,会忍不住以下犯上。
林歧:“好像是吃撑了。都怪你!”
萧途:“……”
我不是早就提醒过你了吗?
正这当,一阵小旋风舔过草头树梢,紧接着呼啸的风声从林中传来,席卷了整个天衍峰。
不,是整个太玄山。
粗壮的树干被连根拔起,正在天衡峰进行文试的各派弟子也被狂风卷了笔墨,房屋,桌椅,被大风刮得东倒西歪,人就更不好了,魂都差点给吹出来。
杜衡凌空画下几张符,散开为阵,稳住了这一方小世界:“慌什么?”
被吹倒在地的年轻弟子们慌慌张张地爬起来,然后一想起来似乎不成体统,于是又强行放慢了手脚,扶好桌椅,坐回了原位。
苏仪的位置靠近门边,是被吹得最厉害的。
杜衡镇住了此间地方,她总算松了口气,嘴里叼着发绳,笨拙地往后撩头发。她以前都是让萧途给她扎,最近才开始自力更生,实在是有些手生。
忽然,一双手按住了她的头发,苏仪一歪头,后头那个人拍了她一下:“别动。”
苏仪老老实实地不动了。
唐欢找她拿过发绳:“你那扎的是什么玩意儿,街头艺术吗?阿黄都比你扎得好。”
苏仪:“……”
阿黄是他们家一条狗,留着中分狗头。
不晓得是哪家狗屋给做的。
苏仪不懂他们这些世家公子哥的审美,心说如果唐欢给她弄成阿黄发型,她就跟他拆伙。
“好了。”
苏仪身上从不带镜子,只简单地摸了摸,感觉还不错,于是原谅了他,这个伙暂时没拆成。
不仅如此,她这个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她附赠了一个消息给他:“你注意看着老陈,依我多年经验,这风有问题——外头可能出事了。”
她刚说完,外头探查情况的师兄就跑了回来:“天衡君,山下传来消息,风后门破了!”
天衍门的护山大阵很复杂。
据说此阵从起建到落成整整花了三十年的时间,一旦启动,能罩下整个太玄山脉,是天顺朝的大半个西南。
有人说,天衍门的护山大阵是一件艺术品。
因为他几乎囊括了世间所有阵法的妙门,设计图纸易稿数次,最终才定型。后世有人满天下地去寻图纸,最终也没有寻到一丝半缕。
风后门,是护山大阵的其中一个阵眼。
王谦手里的图纸是初稿,此稿虽然也很j-i,ng细,但和最终的大阵比起来,差了有十万八千里。王谦只是凭借着阵修的直觉,勉强推演出了风后门的位置,要想破阵,还得借助图纸连蒙带猜。
但好在,天衍门护山大阵很大部分出自盛仙门前辈之手,行为章法烙上了盛仙之风,不难推。
风后门被破开的那一刻,罡风化作猛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猛虎下山。
王谦的手臂被整个割断,过了好大会儿,血才涌了出来。
这还算幸运的。
摩西见势不对,连滚带爬地往山下跑。
然而,他再快,也快不过风。
就在他将要被风虎吃进肚子里的时候,一道白光闪过,将他拢了出去。
可是他身后的其他几位长老就不那么幸运了,风刃直接割开了他们的脖子,身体也被撕成了好几段,七零八落地散在一地。
顷刻之间,这片地方就被染成了血色。
王谦倒在地上,艰难地往自己的伤口处贴了一道符,吃了一粒大还丹。
天上有紫气从东而来,王谦知道,是天衍君来了。
紫色的丹光很耀眼,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虽然那紫色淡到几不可见。
化神境的金色丹光,颜色越深修为越高。
还虚境的紫色丹光,颜色越浅修为越高。
王谦靠着被破开的风后门,静静地等待着天衍君发落。他看到外丹道的希望了。
就在这太玄山脉之中。
他抚摸着风后门,大阵的图纸滴着血,这次是真的看不清了,连涂鸦也被血迹覆盖,不想见到他。
唯有一眼因为被他的手指按着,躲过了喷涌而出的鲜血,就像万千阵眼中,他只破开一门。
王谦跪在地上,把图纸放在面前,朝图纸,以及护山大阵磕了个头:不肖后生,能破祖师一门,死而无憾。惟愿来生,见大道复归天下,再续祖师之威。
天衍君到了。
第41章 第四十章 少帅
天衡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