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与亲情同样深厚、甚至更凌驾于亲情之上的名为「爱情」的东西,当然也无法体会庞文义语中的深切痛楚和刻骨铭心的恨意。
「陆前辈。」云驭水踏前一步,「万一小容不肯答应与沈姑娘的婚事,不知前辈欲作何打算?」
「这个简单。」陆莫悲平然道:「只要他能胜过老夫手中的剑,一切好说。」
「说了半天,陆老前辈仍是打算以武力压人吗?」云驭水话中带刺。
「云少庄主放心。」陆莫悲傲然一笑,「若他不幸丧生在老夫剑下,他的妹子老夫也会原壁奉还,绝不伤她一根汗毛。」
「是啊!」庞文廉开口,「如果容大少肯点头与秀玉成亲,咱们当可化敌为友,什么都不用计较了。」
「哼。」容飞扬冷笑,「容某人宁死也不愿受人威胁!」他双眸炯炯生辉地直视着陆莫悲,「希望前辈说话算话,到时莫忘了将我妹子好生送还便是。」
「老夫一言九鼎。」陆莫悲道:「一语既出,绝不反悔。」
「好。」容飞扬拔剑出鞘,再不开口,只是静静地盯着对方的眼睛。
陆莫悲亦神色肃然,持剑而立。
庞氏三杰与云驭水同时往后撒出十七八丈,以便让双方对决。
空气中涌动着一片肃杀之气,四周悄然无声,情势一触即发。
一阵山风掠过,不远处的松枝迎风舞动。
「什么人!?」陆莫悲目光一凝,脸色微变,「出来!」说着,手中苍穹剑略扬,一道剑气直奔身后的某株苍松而去。
大伙儿不约而同抬首一望,空中蓦然闪现两条身影,白衣飘飘、红巾耀眼,其中一人随手一挥,登时化解了迅疾而至的凌厉剑气。此二人飘然落地,一奇丑,一绝美,出手化解剑气的正是此刻悠然而立,沉静温和的丑陋男子。
陆莫悲心头暗吃一惊,自己方才仅仅发现了那名绝美少年的呼吸之声,这奇丑青年的声息却是半点不闻。看他出手时的模样,也太过清雅悠闲了吧?自己的这一招虽意在示警,不在伤人,但能如此轻松地应付过去的人在武林中着实不多。
「陆大侠。」西门毓秀客气地拱手,「在下曾闻陆大侠有一多年不变的规矩──只要有人能在剑法上胜过陆大侠一招半式,陆大侠便会答应对方的两个要求,不知此言是否属实?」
「……千真万确。」上下打量了面前怡然自若的白衣男子片刻后,陆莫悲缓缓道。
「如此在下想与陆大侠比试一场,不知可否?」
「你是什么人!?」半途杀出个程咬金,庞文廉带着三分恼怒外加七分不屑地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师父比剑!?」
「你又是什么人!?」丁恕立马反唇相讥,「你又怎么知道我师父有没有资格跟你师父比剑!?我师父可是……」
「阿恕。」西门毓秀制止了丁恕的长篇大论,「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他望向陆莫悲,语气平稳。「在下来自关外,久慕中原苍穹一剑的威名,今日偶然得见大侠也算有缘。在下亦是学剑之人,是以甚想与陆大侠互相切磋,以武会友,增长见识。不知陆大侠意下如何?」
「听你此言,老夫倒是不答应也不行了。」虽然摸不透这个长相丑陋、武功高超的青年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对方既如此说,自己当然也不能示弱。
「多谢陆大侠允准。」西门毓秀抱拳道。
「喂,你……」容飞扬握紧剑柄,惊疑不定地扫视着西门毓秀──这家伙究竟想玩什么花样,不会是别有所图吧?
「容少侠。」西门毓秀淡淡道:「所谓远来是客,就请少侠暂且退让,待在下与陆大侠分了胜负再说。」说着,也不看容飞扬一眼,径自拔剑对陆莫悲道:「陆大侠,请。」
「喂,你别太……」「嚣张」二字尚未出口,容飞扬已被跑上前来的云驭水使劲拽出了战圈。
「驭水… … 」
「小容。」云驭水神情严肃地道:「什么也别说,静观其变。这一战甚是难得,咱们能够有这个眼福,当算万分幸运。」他顿了顿,低声道:「待会儿别漏看了陆莫悲的招式,说不定还能找出一两处破绽。」
「这……」容飞扬想了想,深觉有理。习武之人谁不想目睹高手之间的对决?更何况眼下这两个还都是当今武林的顶尖高手。
「请。」闲杂人等均已散开,陆莫悲轻提苍穹剑,同样抱拳行礼。
「好剑。」西门毓秀赞道:「碧落苍穹,一泓如洗,果然不愧是名剑。」
「阁下谬赞了。」陆莫悲瞧了瞧对方手中平平无奇、普普通通的长剑,若有所感地道:「其实剑法到了一定的境界,手中使的是否名剑早已无关紧要。老夫只看用剑的人,不问剑名。」
「陆大侠说的对。」西门毓秀微笑,「是在下失礼了。」
一抹赞赏之色飞速掠过陆莫悲的眼眸──此子武功既高,为人又谦和有礼,必非池中之物,倒可值得一战。
「不敢。」
──这句话后,两人皆不再出声,只是静静伫立,默默对视。
良久。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
周围一片寂静,人人摒息而观。
陆莫悲额上已渐渐沁出薄薄的一层汗珠。
西门毓秀仍神色不动,安然如山。他随随便便地一站,却令对方找不着出手的机会,看似破绽百出的姿势,实则内蕴重重玄机。
一张树叶被风吹得悠悠荡荡翻翻卷卷地擦过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