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秦老夫人被顾鸣气的浑身直哆嗦,猛的起身,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摔了下去。
“母亲,”顾鸣吃了一惊,连忙扑上去扶住。
“你个糊涂货哟!”秦老夫人打了顾鸣一下,扬声道,
“公主那是什么人?那是太皇太后的亲生女儿,如今圣人的嫡亲姑姑。她虽然依着家礼待我们,但咱们就真的能将她当普通媳妇了么?你要记得清楚:她是君,我们是臣,你连君臣之分都守不清楚,我怎么还指望你光耀顾家门楣?你以为你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战神,可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是公主的娘家人,你这样薄待公主,难道他们真的心中对你没有怨言?若当真如此,为什么,你身上除了个国公爵位,再也没有授实官,也没有在十六卫或是北军中挂职?又为什么这些年你再也没有上过战场?这些年,你还没有受够教训么?你这般梗着脾气,是打算一辈子赋闲在家,做个永远让人看不上的空头国公么?”
“母亲这么说便不对了!”顾鸣听的母亲的这话十分不入耳,冷笑着反驳道,“我是韩国康公后裔,自幼熟习兵法,战场上用兵如神,自平阳郡公薛节病逝之后,如今大周武将之中还有谁能与我比肩?此时大周是没有起什么战事。待到狼烟四起的时候,”他唇角浮起一抹自得的冷笑,“如今那位小圣人还不是得上门求我挂帅出征?”
秦老夫人坐在罗汉床上,闭了闭目,大感痛心。
知子莫若母。她的这个长子,兵书的确是自幼读了不少,也经了一些战阵,但要说实用和机变魄力上,却是远逊于他的父亲顾隶。当初朔方一战能够大获全胜,多半还是仗着亡父顾隶在朔方军中多年的威望及对东突厥的震慑力,并且正逢突厥内讧,龙末可汗急着回去清理内政,无暇他故。如今又有好些年过去,顾隶的余威渐渐散去,大周新一代武将中也将涌现出后起之秀,顾鸣着实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他却依旧沉浸在七年前的那一场大胜之中,洋洋自得,自认大周第一名将,等着再逢当年突厥大军压境皇帝无将可遣千载难得一遇的机遇,不肯向公主以及公主身后的皇家低头。
这些年来,也就是皇家出于自身的骄傲矜持,不肯对国公府行落井下石之举,长安权贵不知当年内幕详情,方与韩国公府维持一些面子上的交往。若是待到明白过来韩国公府已经遭了皇家的彻底厌弃,怕是……今后长安权贵阶层就再无韩国公府的一席之地了!
秦老夫人森森打了一个寒颤,若说刚刚自己还痛惜顾鸣的面子,此时已然当机立断,睁开眼睛决然道,“大郎,你若还认我这个做娘的,便听我的,前往求见公主,好好跟公主赔个话,将公主母女接回来。”
她这话说的极重,顾鸣惊出一身冷汗,不敢违逆母亲意思,只得伏下身去,拜道,“母亲,儿子听命。”
秦老夫人松了一口气,靠在罗汉床背后,握着手中的佛珠疲惫道,“这件事就这样吧!这荣和堂,不是苏氏这个妾室该踏足的地方,你带着她回去!若三个月内,不能将公主接回来,就不要到这荣和堂来见我了!”
明泉坊中,韩国公府发生的这段插曲,於飞阁中的阿顾是自是不会知晓的。秦老夫人的谋算和苏妍的委屈,对于她而言,都是过眼的云烟,还不如自己摹的一道帖子和煎的一鼎茶来的重要。过完年,很快就开了春,到了三月上巳,正是一年春日里景色最好的时候,宫中的一众公主都是女儿家,虽然神宗皇帝驾崩之后,十分悲痛,但守了这么久的孝期,早已经是静极思动。再加上春和景明,不免便撺掇着太皇太后付芙蓉园春游。太皇太后想着爱女丹阳即将出宫,临行之前,怎么着也要高高兴兴的玩耍一日,便痛快的应了。
到了上巳这一日,卯时三刻,千牛卫和羽林军奉着帝驾和太皇太后的座车出了太极宫,其后唐贵太妃、丹阳玉真两位大长公主、以及先帝三位未出嫁的公主并阿顾的座车紧随在后,燕王姬洛骑马陪行,浩浩荡荡从宫城出来,沿着夹城向长安城东南郊的芙蓉园款款而去。
垂在车中的香球随着朱轮在夹道上的行驶而轻轻晃动,阿顾和十公主坐在一辆七宝朱轮宫车中,“阿顾,你真的要出宫了么?”姬红萼挨着阿顾问道,神情极是依依不舍。
“是啊。”阿顾答道,虽然对已然熟识的太极宫有几分不舍,对宫中的一些亲人朋友也有一些依依之意,但是对于即将到来的宫外生活阿顾却充满了向往的心情,只觉得从车窗中涌进来的浓秣春光分外明艳。
姬红萼沉默了一会儿,道,“阿顾,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你的!”阿顾应道,挥散了离愁别绪,笑道,“好了,又不是说我去了公主府,就不会再进宫了。就算我不肯进宫,阿婆也会想阿娘的,等以后进了宫,我一定第一个去看你。”
面上惆怅还没有完全消散,姬红萼便扑哧笑出声了,“说的是。这可是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