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顾笑着道,“我当日听姑姑提过妹妹,早就猜着妹妹是个大美人,如今瞧着,果然是风姿过人,立在我身边,倒是映衬的我的脸色黯淡无光了!”
傅道馨大为高兴,大凡女子总是喜欢听好话的,她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郡主表嫂怀着一分复杂心思,可今日在宴上瞧着阿顾,只觉阿顾画眉细腰,眉宇之间清冷华贵的美丽,心中忍不住滋生好感。
这位郡主一举一动有着范阳这个地方没有的风姿韵律,这种风姿很是奇妙,她无法用言语描述,却觉得极是美丽。
“郡主实在是过谦啦!”笑盈盈道,“阿馨见了郡主表嫂,只觉得自己行止粗鲁,手足都没地方摆了!”
一名褐色衣裳的少夫人立在宴会之中,神情孤傲,身上隐隐散发着孤立排斥气息,过往妇人远远瞧着尽避了开去,耳中听着傅道馨唤的这声“郡主表嫂”,面色大变,一股戾气直冲胸臆,瞧着座上光彩照人的宜春郡主,眸中闪过刻骨愤恨。忽的执起面前酒盏来到阿顾面前,扬起下颔冷笑道,
“臣妇马氏萃璎敬宜春郡主一盏酒。”
宴上陡然气氛一凝。
阿顾察觉到了,微微一怔,抬头瞧着面前的女子,见面前女子英姿飒爽,不过二十五六岁年纪,望着自己俏脸寒霜,心中琢磨不定其用意,客气笑着道,“谢过马夫人。”执起案上酒盏,凑到唇边饮尽。
马萃璎唇角一撇,悠悠道,“听闻宜春郡主有一个姐姐如今在童家做贵妾,很是得宠,已是逼的正室华夫人在家中几无立足之地,是不是你们顾家的女人都喜欢抢别人的男人?姐姐抢了不足做妹妹的也抢?”
阿顾唇边的笑意渐渐散开。正座上曹夫人猛的站起来,“马氏你这是什么意思?”朝着南方拱了拱手,“郡主与我们家大郎的婚事乃是大周圣上所赐,大郎亲自前往长安迎亲,明媒正娶,光明正大。我知道你为你姐姐打抱不平。可那也不是郡主的错,是你大姐命不好,你们马家就认命吧!”
马萃璎仰头哈哈大笑,“认命?”洒下几滴眼泪来,“我大姐嫁入孙府十年,自来孝顺公婆,敬重夫婿,为孙氏将中馈打理的井井有条,提起孙府马大夫人,整个范阳谁人不说一声贤妇,”声音一厉,“你们逼的她自请下堂,黯然退场,如今宜春郡主风风光光的在孙府大摆宴席,可曾想过我大姐如今在西郊庄院中过的是什么样的凄惶日子?”
阿顾脸色白的如同雪一般,盯着马萃璎道,“你大姐是谁?”
马萃璎微微惊诧,望着阿顾冷笑道,“宜春郡主又何必装傻,我大姐不就是被你逼的无处容身的马氏夫人马钟莲么?”
——阿顾只觉当日自己头昏昏发沉,根本记不清楚今日的大宴是如何结束的,回到屋子中身子犹自气的发抖。
自己堂堂郡主下降孙沛恩这个大了自己足足十岁的男人,自觉已经是委屈到了极致。却在午夜深回的梦中都没有想到,孙沛恩在此前已经有了一个结缡十年的妻子马氏。
也是,
她当初知晓姬泽有意遣自己和亲,心中消极,根本不肯面对这门婚事,确然没有想过,孙沛恩这个年纪,怎么可能没有娶过正室妻子?
马氏乃是范阳大族,在范阳扎根多年,面上虽不显,势力实已扎根入范阳各处深地。马钟莲乃是马氏嫡长女,天册四年嫁入孙家为嫡长子孙沛恩元妻。马钟莲幼承廷训,这些年来孝顺公婆,操持中馈,极得好评。大周与河北“和亲”,迎亲的男子自然身份不能低了,作为孙氏嫡长子的孙沛恩乃是最佳人选。但大周郡主下降,自然不可能做妾室,所以孙炅命孙沛恩将马氏降妻为妾,为宜春郡主挪出位置。马氏不肯受辱,自请出妇。发愿终生不嫁,为孙沛恩守身。马氏一族出面恳请,终于令孙炅动了一丝慈心,允准了马氏的请求。
自己奉旨远嫁,落在范阳百姓眼中,可不就是个逼的马钟莲落魄而去的人。
朝华居中,砚秋伺候着阿顾入了屋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面色惨白请罪,“郡主,奴婢做错了事情,求您责罚。”
阿顾抬头望了她一眼,切齿冷笑一声,“责罚?我该怎么责罚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