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松手出门牵了马,伸手抓了一把碟中松子揣兜里,向集市上的药坊前去。
“白麃藤三两,松解半两,乌撅五钱再加知鞘十枚。”
游若归抬头看着面前存药的大柜子,食指隔空一一点着那些草药。
药坊的姑娘有些踟躇地给他把药都取出来,称好给他递过去。
“公子,若是病了可以告知我们先生有何症状,先生可以为您配药的。但先生前些时候出去了,可能要过一会才能回来。”
“配药?”游若归摸出铜板放在对方手里,冲她笑了笑。“这倒不必麻烦先生。”
还离晏安府上有一定距离就已经听到了街巷间的言谈,听起来来人似乎来头不小。
他将马拴好,自知府中众人定是忙乱便也没敲门,从另一侧院墙上翻了进去。
按着不甚明确的记忆和直觉东拐西拐,终于绕到晏安所在的屋子。屋外为了一圈战战兢兢地侍女们,看见游若归冷不防地站在他们吓得都是一哆嗦。
“晏太傅怎样了?”他也没进去,隔着那扇门扉向里头望。
“太傅被人使了毒,连眼睛也蒙了一层雾,什么也看不见。”回应的人连声音都在抖,显然是吓得不轻。
“那为什么不进去伺候着?”游若归皱眉看着围起来一圈的侍人们。
“是城南的那位神医先生来了,让我们都出来,别碍事。”
“你们怎么能请的动这种人物?”
“先生听到了消息自己来的,蒙着个脸,我们也没看清模样。”
游若归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向前走了两步连门都没敲就推开进了屋。不出意料地把两人都吓了一跳,对面那人一袭紫衫猛的起身从腰间拔剑直刺游若归咽喉。
他连躲都懒得躲躲,伸出两指抵住剑身堪堪将那剑逼开了三寸。
“想不到这名动京城的神医竟是位女子,这医术是否高明在下尚且不知,但这武功……可也真能算是花拳绣腿。”
“游若归。”
床帐内传来声音,仍是好听又带着他呵斥时一贯的正经。
“好吧好吧。”他收了手,对面前人行了一礼,然后直接无视对方进了内厢房去找晏安。
虽说早有心里准备,但真正看着面前人眼上蒙着白纱闻声向自己看过来时,还是有一瞬间地言语不能。
他走到晏安床边坐下,给他掖了掖被角。转头看到他露在被外的手,上面是一根一根施上的针。
游若归伸头碰了碰,指尖冰凉。他将手指覆上对方未被施针的地方,拭去了寒意。
在覆上的一瞬间他感到晏安下意识地抽了一下手,应该是眼睛看不见被突如其来的温度所吓到的原因。
游若归眼色黯了黯,寻了一个勉强合理的理由。
“现在感觉怎么样?”他抬头看向晏安,隔着白布望向他的眼睛。
“已无大碍,我一会回药坊抓些药回来给公子煎了服下,不出半月蒙眼睛的布就能拆了。”
先前那位神医女子答的话,她见二人认识对游若归也收起了敌意。游若归听后点点头,目光依旧停在晏安脸上。
“需要哪些药?我这有些,不知可否用的上。”
“白麃藤,松解,乌撅之类的,都不是常见的药,我还是回去取一趟吧。”那女子从袖中取出先前记的草药名给他读着,显然用了十成的心思。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包袱从少年的方向扔过来,女子下意识伸手接住,抬头看向游若归。
只见那人多此一举地伸手蒙上晏安其实看不见的眼睛,食指竖起抵在唇间做了一个噤声地动作,继而四指伸展,轻轻地在自己颈间虚划了一下。
瞬间背后如万蚁爬过,寒意顺脊柱而上,抱住草药包裹的手不甚明显地发抖。
“那姑娘注意安全,早些回来。”他笑着叮嘱,眼瞳浓黑若深潭一片。
在女子走后游若归又恢复成以前那死皮赖脸的模样,仰着往床上一躺压着晏安的腿就不起来了。
对方十分懂得为民除害有多么的重要,屈起膝盖就正好磕在他的脊梁骨上,如愿地听到了对方浮夸的哀嚎声。
“单神医呢?”
“走了一会了,应该给你煎药去了。”游若归心不在焉地回话,另只手可怜巴巴揉着自己后背。
“诶等等,你怎么知道她姓单?”自己反正也不知道为什么吃飞醋,不过正巧现在他看不见,吃就吃呗。
“ 单鸣琼,并非汉人。”
“不是汉人?”
晏安点点头,手不自禁地想碰自己眼睛,被游若归一把按下去。
“应该是苗族那边的,我也不清楚。”
之后游若归只是嗯了一声后就没再答话,晏安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奈何眼睛看不见,也只好静等对方开口自己说。
床边突然一轻,他听到游若归走动的声音。那人去一旁给他沏了杯茶,端过来放在他手里。
“你多喝点水,冲冲毒性。”
然后又是长久的沉默,晏安虽是看不见,但也知道游若归是一直看向自己的。
那少年等自己喝完这杯茶,有伸手接过去放到桌上,才缓缓开口。
“不该是你的。”
“这毒下在你府邸的水里,是因为我在前几日在这。”
“他既有能力掌管天下,便不会忍受摄政王的存在。”
晏安只是静静地听着,可能是眼睛看不见的缘故,耳朵所听到的更加详细,连游若归说话间呼吸的颤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