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江看上一位讲师……”
话音打住,停顿半晌,又转为调侃纪李两人。原来除开fēng_liú韵事,他们之间也没有太多回忆。就像挑拣腐坏的菜叶,剥来摘去,只剩光秃秃一支杆。
天幕漆黑,漫天星辰犹如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猎户座腰带三颗尤为锋利,像要将天顶都划出一个口子。江凯维与方沛都有司机接送,先走一步,纪云清没沾酒,去地下车库里倒车,有所耽误。
崔然与李玦站在门外等候,入夜太深,风有些寒意,崔然醉意浓,更加眼花。李玦见他站在风中摇来晃去,让他先回屋,不用再送。
崔然龇牙笑,往他肩上一拍,不说话。
纪云清很快出来,李玦上了副驾驶座,纪云清摇下车窗,盯着他看,欲言又止。
崔然朝他摆手:“我对魏展没有任何兴趣。”
纪云清眼中晦暗不明,沉吟半晌,终究没再开口。
望着车驶入黑暗里,崔然转身,仰头,白漆小洋楼彻底安静下来。
江凯维一干人已经从他身后渐行渐远。是他痴心妄想,突发奇想的念旧,事实上他们四人无旧可念。
崔然回到房间,老宅里那张全家福被他带回,就在床头,月光入户,洒在三人的笑颜上,玻璃反s,he出银白的光,好似水银。背后r-u白色的墙面上挂着一把j-i,ng美的蝴蝶刀,金色的分叉刀柄,银白刀刃。
化验单下来,崔然长舒一口气。
医生笑道:“崔先生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崔然微笑,那种微笑不似狂喜,甚至显得平静。他出门坐进车里,车中没有别人,今天连司机也不想带,没有立即开车,他在车中看外面的世界,原来世界这样美好。
顾伦不会被感染,不会受病痛折磨,不会为此死去。顾伦能回归原本的生活轨道,而他崔然,开始倒计时,为自己收场。
打开音响,往市郊开,上公路,收起车棚,任风把头发衣服尽数吹乱。
晚上回常住居所,饿得胃痛,让厨子做意大利面,一口气吃下两碗,厨子乐不可支,崔然已经很久不捧场,像是快要将他辞退。
偌大的浴缸,放满一池热水躺进去,把头没入水下,闭气直到将要窒息,又出水面,抬手将头发往后抹,再拭去脸上的水。拿来手机,准备拨老宅的号码,请余伯传话,告知顾伦他无碍,他无需去检查。然而电话还没拨出,就有号码打进来,新加坡住宅的号码。
年轻管家唤一声少爷,崔然见怪不怪:“老崔又发烧?”
那头有短暂的沉默。
呼吸声带着力量,好像将崔然一颗心攥起来,他霎时也呼吸一窒。
“出事了?”
依旧是寂静,不过不长。
“先生去了。”
声音很轻,像一只小虫,钻进崔然心里,一口咬下。
第22章
“从四楼坠落,面目全非。”
忽然降雨,雨刷开到最快,只能勉为其难刷出还算清晰的路面。广播播报某某路段发生车祸,只好绕行。没开音响,一路寂静,y-in雨使得正片天空好似随时将垮下,空气中衔着霉气,刺激神经,太阳x,ue突突跳个不停。
前些天手机被连番轰炸,便临时换卡,只有黄至渝和崔仲敏秘书沈充——如今该说是他的秘书,知晓号码。
之前还恐惧响铃,当下却希望热闹一些。
身边顾伦一言不发。
会议中途,沈充就进来告知,顾伦在待客室等候。
不愧为崔仲敏重视,对于老板感染hiv,黄至渝也是在自杀事件后才知晓,但往董事会会议室里一坐,他便能风雨不动,有条不紊发问,组织信息,提供看法。然而并非人人j-i,ng明,虽说有几位成员赞同黄至渝的意见,却另有几位各执己见,吹眉瞪眼,会议室一片混乱。崔然已经很久没有合眼,本就头昏脑涨,听闻吵闹,更加头痛欲裂。他就坐在崔仲敏的位置,沈充就在他身边,他却无法拿出老崔以往处理大事时的气魄,一锤定音,让其余人哑口无言。
直至晚上九点,才在崔然的火山喷发下勉强敲定意见,就此散会。出会议室,始料未及,顾伦居然还未离开。
雨更大了。
居然有些闷热,崔然打开空调,问顾伦冷不冷,顾伦摇头。
又转过几个路口,车内依旧毫无动静,霉菌似是开始蔓延,皮肤都开始发痒。
“我以前听人说,”崔然无话找话,“真正生无所恋的人,自杀时不会在意痛感,不会在意死相,老崔果然狠,我连他一张完整的脸都看不到。”
顾伦深吸一口气,道:“去我那边吧,有食材。”
本想拒绝,然而车开至小区门口,目视顾伦下车,又踩不下油门。
的确食材丰盛,还新鲜,像是才刚买不久。顾伦让他先洗澡,说他的卧室没有动过,换洗衣物都在。崔然上楼去拿,干干净净,摆放整齐。泡了一个澡,乏意却没有多少改善,已经将近四十个钟头未合眼。先是连夜赶至新加坡见崔仲敏的遗体,收拾他留在那栋房子中的遗物,再将遗体运回。由于坠楼,遗体过于骇人,便火化在前,葬礼在后。然后接到黄至渝电话,赶回公司召开董事会会议。明天天一亮,又将面对各路媒体。
崔仲敏孤零零一人创业起家,此时此刻没有各路亲戚前来与他嚷嚷如何分遗产,却也只留他一人善后,可见凡事都有两面性。
顾伦做的荷包蛋,让他垫一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