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他无言点头。
应了最初那句——他是帮凶。
“你们一开始做实验的地方是哪里?”
“学校有个废弃的地下室,以前发生过命案,几乎没人靠近。”
简奕起身出门,赵佑龄在他身后追着说:“小默性格很谨慎!他一定早就转移了!”
姚邵西开门进来,简奕与他肩碰肩,“去那个地下室,尽量低调一点。”
姚邵西刚才听到了赵佑龄的话,迟疑了半秒,就听简奕道:“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如果真有几十个人,不可能无声无息转移。”
留下一个守门人,其余人快步集合,赶向学校。
这天周五下午,很多学生下课后就出去浪了,除了校门口公交车站与通往校门口的路,人不是很多。
三辆其貌不扬的大面包车开入学校,里面是从警局赶来的特警部队。
应和简奕的要求,所有人便衣打扮。
地下室在西北角上,是一栋员工宿舍,因为六年前发生过一次命案,之后便很少人住。
江晨风和特警队队长率先冲进地下室,身后部队紧随其后。踹门,入室,控制现场,都在片刻间完成。
岑默一身蓝色手术装备,面前是一具打开脑壳的尸体,旁边一堆手术工具。
他冷眼旁观这群忙着解救生还受害者的警察们,默不作声被戴上手铐。
颜悦带人搜其他房间,防止有漏网之鱼。
然后,她在一个小房间里,发现了已经死去的赵昕澜。
赵昕澜手腕上裹着一层纱布,底下密密麻麻各种刀伤,有新有旧,总的时间不长,大概就近期内。
跟着来的余清低头一闻,叫白常过来。
白常凑近,“□□中毒。”
“自杀,弄死人不需要这么多量。”余清补充一句,和白常出去。
从她口气中能听出来,这个女孩儿想死的yù_wàng是多么剧烈。
他们翻到岑默的手机,在里面找到一串通讯记录,每条都是岑默发一个时间,那边回应一个“了解”。大体猜测是那群实施□□的人。
简奕按岑默以往的模式,驾轻就熟群发了集合时间,让余下人埋伏,等待收网。
☆、生灭(八)
当年,米尔格兰姆用高额薪酬吸引到四十名实验者,让他们抽签扮演“教师”的角色,用不同程度的电击惩罚答错问题的“学生”。最终得出一个结论——人类有一种服从权威命令的天性,在某些情景下,人们会背叛自己一直以来遵守的道德规范,听从权威人士去伤害无辜的人。
那些参加实验的被试者们,尽管表现出不同程度的焦虑和紧张,却多数将命令贯彻到底,最低的也到三百伏才停下来。
一些人通过“实验者的理智”正当化自己的行为。另一些人则通过另外的一些解释或者对行为的预期来正当化自己的行为,以消除自己的冲突情绪。例如被试坚信通过这种实验方式而揭露的科学真理,其价值远大于实验方式人性化本身。
这也算“自我服务偏差”。人们习惯性为自己的行为找寻理由,将错误归因于他人与外部条件,以使自己正当化。
被囚禁的女孩共有二十三人,死亡四人。
她们眼中笼罩着浓重的恐惧,一旦被人碰触,便发抖尖叫,不能自已。
对比被抓住的七个男人,他们不停反抗,再三强调他们的行为是为了研究、造福大众,没有罪。
坚定得仿若怀揣真理。
一众人被押回警局,供不应求的审讯室被塞得满满当当。
这一次简奕和颜悦主审,她们分别审问了七个男人。
人性有时出乎意料的相似,明明是完全隔绝的情况下,几人的态度变化几乎一模一样。
他们起初一直强调自己无罪,只是为科学服务。简奕很有耐心,听他絮叨,刚刚被逮捕的人大脑皮层的兴奋度很高,他们对一切仍抱有希望。
颜悦脑子里全是邓琳和赵昕澜的尸体,心情本就沉闷得不行,耳边还嗡嗡直响,怒得拍桌子,飙脏话。
“狗屁研究!再科学你们也害死了人!”她咽了口口水,尽量让自己保持一个警察的素质,“法律上任何研究都是不侵犯公民权利为前提,不懂法就进号子里好好学学!”
于是,每位帮凶都开始将罪责推到岑默身上,并强调自己只是收钱办事,没害死过人。
简奕把冷着脸的颜悦送出去,换了张律知进来。
张律知比较冷静,他刚在外面看了这些人的资料。总结来说,都是初中辍学,来大城市谋发展,档案资料大同小异,和吕善宗的情况差不多。
对付这些人不用特别花脑筋,一本正经的简奕最擅长套话和骗人,说了会减轻罪责后,几人就相继招了,结果相差无几。
姚邵西听完这边的录音,走进关押岑默的审讯室。
褪去冷冰冰手术衣的岑默,只是个沉默寡言的大学生。他面色泛黄,下巴杂杂拉拉的胡渣,毫无精神气。
姚邵西记得在赵家一个房间看到过一张照片,是赵昕澜和岑默的合影,相片上的岑默很明朗,看上去也更年轻。
工作不适合感情用事。他将邓琳和吕善宗的照片放到他面前,人证物证都全了,这份口供录不录其实无关紧要。他还是走程序般问:“这两人都是你杀的?”
岑默撩起眼皮看了眼,回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