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忙往外推他:“多大个人了。还这般样子,让人看到了没得笑话。何况也不尊重。你莫急,等你媳妇儿这事完了,少不得有媒婆上门,给你说亲的,到那时你才知道怎么活呢。”好说歹说,到底把贾蓉给打发走了。
一时又吩咐银蝶说:“以后蓉儿再这般,只莫要放进来。如今不比起先了,咱们倒该关起门来过正经日子才是。”见银蝶却在发呆,又笑着说:“怎的?你也听了先前蓉儿的话,认定了你家奶奶会被老爷休了,这会子就开始另谋出路了?”
银蝶吓得赶紧跪下了,连声说不敢。
尤氏这才笑着扶起了她,柔声道:“我跟你说笑呢。我往日是个什么脾气,难道你竟不晓得。待外人都那般好性的,竟会真个苛待你不成?你放心,我算定了老爷并无这个心思。况且就算他有这个胆量,也未必能成事的。他父亲还在呢,我又怕什么。”
第49章
且不说尤氏得了凤姐协理宁国府的消息,心中如何不安,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却说那王熙凤是天底下头一号喜欢卖弄才**的人,自从贾珍处得了那宁国府的对牌,每日里忙得脚不沾地,果然整治得十分整肃,威重令行。
她自己也颇为得意,日日于抱厦内起坐,也不与众妯娌合群。众人皆知她贵人事多,也不敢相扰。
独贾宝玉仗着贾母疼爱、是荣国府中头号宝贝凤凰蛋,行事却与别人不同。这日正是五七正五日上,家中原本客多,宝玉就寻思着生怕秦钟受了委屈,遂同他商议往凤姐处坐着避一避。
自秦氏自缢之后,贾府中人对秦钟的态度就不似先前那般热络,就连从前疼秦钟如疼宝玉的贾母见了,面上也只是淡淡的。秦钟虽然年幼,却也略微知觉,只犹豫着怕遭凤姐冷遇。
宝玉却不以为然,强拉着秦钟至凤姐处。凤姐从早间寅正时起,直忙碌到此刻,只靠着晨起的几口奶.子糖粳米粥撑着,腹中饥肠辘辘自不必说,好容易瞅准个空子,刚摆上饭,宝玉就拉着秦钟的手施施然进来了。
凤姐见是宝玉,倒不好发作,少不得陪出一张笑脸来,同他寒暄几句。幸得宝玉只是孩童心性,不过三言两语就哄的他眉开眼笑。一时用过了饭,就有宁国府中的一个媳妇来领支取香灯的对牌,秦钟哪里见过这等做派,不由得好奇,笑着问道:“若别人私弄了府里的对牌,支了银子竟跑了,又该如何?”
凤姐就知道这是寒酸官宦家里的孩子没见过世面的问法,本不欲答,看在宝玉面上也不好给他难堪,因此淡淡笑着应了一句,又转过头来同宝玉说收拾书房读夜书的事,笑着嘲说连贾代儒都去南边逛了一圈又回来了,宝玉他们的夜书还没开始读,又说收拾书房的已经领了纸裱糊去了,宝玉只不信,只管跟凤姐闹。
正闹着,突然外面有人回说跟着贾琏送林妹妹去苏州的昭儿回来了。凤姐一时顾不上别的,急着命人唤进来,却听那昭儿说,黛玉的父亲林如海九月初三日巳时没了。那宝玉蹙眉长叹,为林黛玉忧心忡忡,凤姐却只管挂记着细问贾琏之事,偏当着外人面,不好细细盘问,恨不得立时家去了,又因事情繁杂,恐延迟失误,惹人笑话,故只得强行耐着。
这边宝钗每日里深居简出,忙着些宫选课业,连三春姐妹处也少走动了。薛姨妈又陪着王夫人往宁国府里走了几趟,回来就跟她女儿说:“好多家诰命夫人都来了哩。这等场合,你也该出去见识见识,多识得几家人也是好的。”
宝钗哭笑不得,暗道哪里有闺阁小姐在人家丧事上交际应酬的道理?虽说她不忌讳这个,到底面上不好听。然转念一想,想起薛姨妈自丈夫去了之后,许多婚嫁喜庆场合毕竟不好露面,自是格外珍惜这等见识的机会,不由得心中怜惜,把先前要说的话尽掩去不说,只是微笑着说:“既如此,母亲就多陪陪二姨母,省得每日里在家,怪闷的。”
母女俩正在说话间,茜雪却从外面走了过来,见得宝钗就急急禀道:“姑娘起先使我打听林姑娘的消息,今日我在府里听说,跟着琏二爷去苏州的昭儿一个人回来了。”
宝钗尚未说话,薛姨妈已经看了宝钗一眼道:“乖女,倒是为娘错怪你了。想不到你竟然这么上心。好容易她走了,自是该好生打探消息,及早应对。”却是以为宝钗命打探黛玉的消息,是为了讨好宝玉,防备情敌了。
薛姨妈这话说的不伦不类,但宝钗自然不好和她计较,好容易搪塞过去,待到无人之时,宝钗就叫过茜雪,先跟她说:“我原无此心,你莫要疑惑。”才缓缓问她旺儿何时到家,都见了谁,说了什么。
茜雪家本是贾母带来的老人,在荣国府多年经营,消息自是灵通。茜雪原先听到金玉之说,只当薛家要跟老太太对着**,连带着对宝钗也颇为防备,如今她跟了宝钗这么多日子,见宝钗如此行事,早把先前的防备之心尽去了,每日里鞍前马后,替宝钗打探消息,通风报信,十分尽心。
那旺儿自苏州回来,头一个见的人自然是贾母史老太君。因此这边茜雪早知道林如海病逝的消息了,一五一十告诉宝钗。宝钗猜想黛玉和林如海父女情深,此时必在哀伤哭泣,不免为她忧心,继而又追忆起当日自家父亲亡故时的情景,禁不住滴下几滴泪来。
忽然就听到金锁里那个声音急急说道:“你休要只为死人伤心。现成的